06 間諜與迷宮(第3/9頁)

她正在往面包上塗抹黃油,擡眼看了看他。“早上好。我不想吵醒你,但是我必須得走了。我和理查德八點見面。”

“你什麽時候回來?”

她猶豫了一下,“我不確定。今晚或者明天。”

吃過早飯後,她便離開了。他有一整天的時間,決定再去一次金字塔。他和阿蘭塔相遇的這個星期裏,他們觀看了兩次聲光表演,四場演出中循環不斷地用英語、法語、德語和阿拉伯語做解說,他們全程觀看。這是因為理查德告訴阿蘭塔他想讓斯科蒂監視一個叫阿裏·紮馬爾的人,那個人每晚播放錄制好的解說詞,偶爾用阿拉伯語做特別演說。紮馬爾是個黝黑的矮個子男人,穿著一套西裝,戴著一頂紅色土耳其無邊帽。要不是阿蘭塔指給他看,他絕不會對他多加留意。“那就是紮馬爾,”她在第一晚觀看演出時說,“他是個很危險的人。”

他常常第二天才考慮自己所面臨的形勢。理查德和阿蘭塔在一些舊報紙上的照片中認出了他,安排和他見了面。他們知道他在國內殺了一個人,也知道他們能將他為己所用。斯科蒂不會向警察告發他們的,即使阿蘭塔告訴他,他們要他殺掉紮馬爾。不過,他依然希望日後有天當過往的一切已成為歷史時,他可以落葉歸根,回到美國。現在理查德讓他殺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他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在金字塔下徘徊,看著美國遊客拍照。有些人勇敢地爬上了樣子疲憊的駱駝背上,相機快門哢嚓作響。斯科蒂對他們有一種特殊的親近感。雖然他們穿著樣式俗氣的運動衫和松松垮垮的套裝,可他們仍舊是他的一國同胞。

“那匹駱駝看起來很壞。”他身邊的一個年輕女人說道。

“與其說它壞,不如說它累,”斯科蒂說,“你知道它們什麽什麽時候會犯壞。”

她撥開眼前的一縷黑發,笑著望著他,“看得出,你是個駱駝專家。還是個美國人。”

“看得出來嗎?”不知怎麽,這讓他想起了一個星期前,他和阿蘭塔·切斯曼的邂逅。他專注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女子。她比阿蘭塔大些,可能三十歲上下,而且肯定不是英國人。埃及人,他猜測著。

“我喜歡美國人,”她回答道,“這是你第一次來我們國家嗎?”

“是的。那麽你是埃及人了?”

“一半兒。我在大學教書,”她伸出手,“我叫蕾拉·蓋德。”

他握住她的手,發現它柔軟卻有力。“斯科蒂·瓊,”他說,確信她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是什麽事讓一個當地人在炎熱的下午來到這裏?”

“我的專業是考古學。我喜歡每隔幾個月就來這裏散散心。”

他微笑著望著她,“說到散心,撒哈拉城就在這條馬路那頭,酒吧正在營業。我能請你喝一杯嗎?”

她看了看表,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那好。”

正是雞尾酒時間,巨大帳篷下的餐廳裏人滿為患,遊客和當地人隨意地混在一起。蕾拉·蓋德說:“我通常不會這麽早喝酒,更別說和一個陌生人共飲了。”

他笑了,“我們互相介紹過了,不是嗎?”

但是,這女人身上的某些東西讓他感到緊張。他常常在中東各國的酒吧或街角隨便結交女孩子,他知道這種事應該是怎麽樣的。這次有點兒不對。他後悔把真名告訴她了。

半個小時天南海北的閑聊之後,她找了個借口,“我得去打個電話,馬上就回來。別走。”

“我不走。”

他目送著她穿過空蕩蕩的舞池,繞過餐桌。無論她要打給誰,他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會對他不利。他付了賬,朝著另一個出口走去,卻看到戴著紅色無邊帽的阿裏·紮馬爾站在那裏,盯著他看。斯科蒂經過他身旁的時候,移開了視線。他駕車回市裏,在腦海中溫習著那晚理查德給他下達的指示。他花了一個小時,完成了他的任務。

為了甩掉可能的跟蹤者,他在城市的後巷中七繞八拐,天黑時才回到自己的公寓。他匆匆上樓,打開門鎖。一進屋,他就意識到屋裏有其他人。房間的一角傳來一聲抽噎。斯科蒂僵住了,希望自己手中有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