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煞氣

禮拜天,妹妹說好今天要回來的,但還沒到家。

李輝在家裏等著,墻上的鐘表滴滴答答走著。他心裏忽然煩躁起來。

漫畫還是卡殼了,靈感總是被一些毫不相幹的事情打斷。這個月的工資什麽時候發放?科長心裏還在懷疑自己麽?警察那天為什麽找小王問話,莫非他們知道了什麽?

最要命的是那裝著錢的袋子就鎖在自己抽屜裏。錢他動用了一部分。這些錢都是舊鈔,有零有整,他相信無論公司還是銀行都沒有記錄。

現在就算後悔也無法把錢還回去了,他已經動用了一部分貼補家用。妹妹今天回家還要把夥食費給她。馬上就要聖誕節了,往年都給她買禮物,今年呢?

越想腦子越亂,外面的商場還在播放聖誕節的歌曲,令他更加煩躁。他想出去走走,正當此時,門鈴響了。

妹妹回來了麽?他興沖沖過去開門,門外站著的,卻是滿臉嚴霜的科長。

“你……你怎麽來了?”

“找你要錢!”科長把手裏的東西重重一甩,“這錄像帶是咱們大樓側面珠寶店的監控系統拍下的,那東西正對著防火逃生梯……”

李輝的腦子嗡的一聲大了。

“從畫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你拿著一個袋子從那裏跳了下來,爽快點把東西給我。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李輝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完蛋了,終於被人發現了。

“這事目前就我知道,連老板都不知道。畢竟那錢也不是用來做什麽光明正大的事的。只要你把錢給我,我也不會難為你,不過,你也別想在公司繼續幹下去了。自己寫份辭職報告,我們會讓你體面離開。”

“你們,是說你和老板吧?”李輝忽然問。

“這個不用你管!”科長的臉因為憤怒而漲紅了。

“好吧,兇什麽兇,我帶你去拿錢就是。”李輝的樣子忽然輕松起來,似乎這件事本就與他無關,又好像做了一個什麽糾纏他很久的重大決定。

他在前面走,科長在後面跟著。李輝問:“科長您沒開車來吧?”

“離這麽近,步行就好。車停在下面會被人看到,我也不想張揚,就沒有開。你為什麽問這個?”

“沒開就好,也省去了我處理的麻煩了。”李輝說。他從桌上拿起一個東西。

科長滿腹疑惑,那東西看起來不像裝錢的袋子,而像某種面具。

李輝慢慢地戴上面具,大腦一陣清明,那種活力無限的感覺又回來了。父親啊父親,終於明白你為什麽要戴面具了,戴上面具之後,人原來可以更加冷酷的啊。

他獰笑著轉過臉來,科長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你這是要幹什麽,你瘋了麽?”

“瘋?不不不。這個世界沒有瘋子,只有智者和非智者的區別。”他從桌上拿起一把美工刀,平時他用它來削鉛筆,刀子很薄,很鋒利。

遠處的商場傳來慶祝聖誕節的音樂,很響很響,恰好能遮住科長慘死時的尖叫。

“好事”三下兩下就完。估計是切到某條動脈了,血噴得到處都是,還好,他在動手前把女人推進了衛生間,這裏都是瓷磚,清洗起來比較方便。

低下頭,他發現自己身上一點血都沒濺上,身手這麽好,莫非自己天生就是個殺人老手?他自嘲地一笑,把身體用舊毛巾被裹了起來。然後開始清理地板。血液已經開始逐漸凝固,非常不好清理。但這不礙事,他是個有耐心的人。他從一些雜志上讀到過如何處理地毯上的血液,據說要用漱口水來清潔。他倒了滿滿一瓶漱口水。屋子裏充滿水果的清香。

奮戰了幾十分鐘,瓷磚地上潔凈一新——完美!

他滿意地除下手套,對屍體行了個謝幕禮,就好像剛剛完成了一場重大的演出,而那屍體就是觀眾。

錄像帶扔進了火爐,慘藍色的火苗吞噬了帶子,將它化為青煙。

妹妹還沒回來。

下面是最麻煩的工作了,這屍體放到哪裏呢?他把它扛在肩上,猶豫不決。

門鈴聲忽然響起。

他大吃一驚,差點把肩上的屍體掉下來。

“開門啊老哥。我沒帶鑰匙!”是妹妹的聲音。

這丫頭來得太突然了!

他急匆匆來到自己房間,想把屍體塞進衣櫃,不行,衣櫃太小,根本放不下。

他又想把屍體塞進床下,但床板距離地面很低,屍體放不進去。

“哥哥,幹什麽呢?”

李輝急了一身汗。他急中生智,把屍體往自己床上一扔,上面蓋了棉被,又把衣櫃裏疊好的衣服打亂鋪在棉被上。

“老哥你沒事吧?”妹妹好像急了。

李輝趕緊過去開門:“沒事啊,剛才上廁所來著。”

妹妹古怪地看著他。

李輝的心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