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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至今仍讓她感到恥辱,她憔悴的臉頰上泛起紅暈。

斯特萊克在夾克襯兜裏摸索片刻。

“我想先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你認識這張照片上的人嗎?”

他把萊恩前嶽母在梅爾羅斯給他的一張照片遞過去。照片上的萊恩穿著藍黃相間的蘇格蘭短裙,身材魁梧,鼬鼠般漆黑的小眼睛和推成平頭的狐紅色頭發清晰可辨。他站在登記處門外,羅娜挽著他的胳膊,肩寬不及他的一半。羅娜穿著婚紗,婚紗看起來非常不合身,可能是二手的。

洛蘭盯著照片看了很久。最後說:

“我覺得是他。有可能。”

“這裏沒照出來,他左上臂有個很大的黃玫瑰刺青。”

“嗯,”洛蘭語氣沉重地說,“沒錯。是有一個。”

她盯著照片,抽了口煙。

“他以前結過婚,是吧?”她問,聲音微微發顫。

“他沒告訴你?”羅賓問道。

“沒有。他說他沒結過婚。”

“你是怎麽認識他的?”羅賓問。

“在酒吧裏,”洛蘭說,“我認識他時,他不是這個樣子。”

她轉向身邊的櫥櫃,掙紮著想起身。

“我幫你拿吧?”羅賓主動說。

“在中間那個抽屜裏。可能還有兩張照片。”

羅賓起身打開抽屜,梗犬又叫起來。抽屜裏堆放著餐巾環、針織桌巾、紀念品模樣的茶勺、牙簽和不成捆的照片。羅賓把能找到的照片都拿在手裏,回到洛蘭身邊。

“在這兒呢。”洛蘭翻了一會兒照片後說,抽出一張,遞給斯特萊克。多數照片裏都是同一位老態龍鐘的老太太,羅賓猜那是洛蘭的母親。

兩人如果在街上擦肩而過,斯特萊克不會認出對方就是萊恩。曾經的拳擊手體型臃腫了不少,特別是臉。他的脖子已經看不見了,皮膚繃得發緊,五官都變了個樣。照片上,他一手攬著微笑的洛蘭的肩,另一只手垂在身側。他沒有笑。斯特萊克眯眼細看。黃玫瑰的刺青還在,但有一部分被鮮紅的皮膚斑遮住了。紅斑向下蔓延,幾乎覆蓋他的整條前臂。

“他的皮膚怎麽了?”

“牛皮癬性關節炎,”洛蘭說,“很嚴重。所以他才能領患病津貼。他已經沒法工作了。”

“哦?”斯特萊克說,“他之前做什麽工作?”

“他到這兒是給一個大型建築公司當經理,”她說,“但他沒幹多久就病了,沒法再工作。他以前在梅爾羅斯開過建築公司,是總經理。”

“真的?”斯特萊克說。

“嗯,家庭企業,”洛蘭說,繼續翻找照片,“從他爸爸手裏接過來的。喏,還有張照片。”

他們在照片裏牽著手,背景似乎是個啤酒花園。洛蘭笑容燦爛,萊恩則一臉木然,腫脹的臉龐將眼睛擠成兩條細縫。他的外表完全就是個要定期注射類固醇的病人。他的頭發還是像狐狸一樣紅,但除此之外,斯特萊克很難認出那個一口咬住他臉頰的年輕拳擊手。

“你們在一起多久?”

“十個月。我認識他時,我媽媽剛去世。她九十二歲了,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我當時還在照顧隔壁的威廉斯太太,她八十七歲了,老年癡呆。她兒子在美國。唐尼對她很好,幫她割草買菜。”

斯特萊克心想,這家夥太會為自己打算了,洛蘭會做飯,有自己的房子,剛繼承了母親的遺產,又沒有需要照顧的家人。而他那時病了,沒工作,沒收入,能遇到這麽一位可愛的中年婦女簡直是天賜良機。他只要稍微費神隱藏起本性,就能在這裏落穩腳跟。萊恩如果願意,完全可以表現得很迷人。

“我剛認識他時,覺得他人挺好的,”洛蘭憂郁地說,“他那時幫不上多少忙,因為生病,關節都腫了起來。他得定期去醫院打針……後來他開始發脾氣,我還以為是因為生病。病人不可能整天樂呵呵的,你說是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媽媽那樣。她可棒了,身體那麽差,還一直面帶微笑,而且……而且……”

“我幫你拿張紙巾。”羅賓說,動作緩慢地俯身去夠針織套裏的紙巾盒,以免驚動把頭枕在她腿上的梗犬。

“你發現他偷走首飾以後,報警了嗎?”洛蘭拿到紙巾,在大口抽煙的間隙擦好眼淚後,斯特萊克問道。

“沒有,”她粗聲說,“有什麽意義?肯定追不回來了。”

羅賓猜測洛蘭並不想將自己的丟臉事公諸於眾,不由得心生同情。

“他使用過暴力嗎?”羅賓溫和地問。

洛蘭表情驚訝。

“沒有。你們是為這個來的嗎?他傷害到誰了?”

“我們還不確定。”斯特萊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