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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e Comes That Feeling

《那種感覺又來了》

席卷整個倫敦的熱潮是他的敵人。他無法把刀藏到T恤裏,對他至關重要的帽子和衣領也變得十分可疑。他別無他法,只能在她不知道的藏身處等待著,無能為力,怒火中燒。

到了周日,天氣終於變了。雨水將公園裏的炎熱一掃而空,車上的雨刷翩翩起舞,遊客穿上塑料雨披,趟著積水奮勇向前。

他滿懷興奮,信念堅定,把帽子戴在頭上,壓低,穿上特制外套,出了門。在他撕開內襯做成的狹長口袋裏,刀子隨著他走路的節奏一下一下地拍打胸口。他捅了那個賤人,把她的手指存放在冰盒裏,可首都的街道仍然和之前一樣熱鬧,遊客和本地人像螞蟻一樣來來去去。有些人買了印著國旗的雨傘和帽子。他故意擠上前去,享受著把他們撞到一邊的快感。

他對殺戮的渴望日益迫切。無法行動的那幾天一眨眼就過去了,她給的自由時間越來越少,而小秘書還無憂無慮地活著。他尋找了好幾個小時,最後突然迎面撞上她。那個厚顏無恥的婊子,就這麽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可惜周圍的目擊者太多了……

自控力低下——該死的精神醫生如果知道他見到小秘書後做了什麽,一定會這麽說。自控力低下!他只要願意,完全能控制自己的沖動。他擁有超人的狡黠與聰慧,已經殺死三個女人,捅傷一個,警察至今稀裏糊塗。所以,讓那個精神醫生帶著他的愚蠢診斷見鬼去吧——他捱過空虛的這幾天,好不容易見到小秘書,實在太想嚇唬她了。他想靠近小秘書,非常近,近得足以聞到小秘書身上的氣味。他想對小秘書說話,凝視小秘書驚恐的眼睛。

然後小秘書昂首闊步地走了。他沒敢跟上去,時機還不成熟。但放小秘書走讓他難受得簡直要發瘋。小秘書現在本該變成一堆肉塊,躺在他的冰箱裏。他本該已經見過小秘書面對死亡時的驚恐表情——在那個瞬間,她們整個人都屬於他,是供他享樂的玩物。

他在略帶寒意的雨裏走著,怒火中燒。今天是周日,小秘書又跑了,回到他無法接近的地方,因為小白臉一直都在。

他需要更多的自由,比現在多得多的自由。真正的障礙是她,她一直待在家裏,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緊緊抓著他不放。必須改變這個局面。他已經逼她不情願地回去工作了。他決定對她撒謊,說他找到一份新工作。如果有必要,他可以靠偷竊得到現金,說那是掙來的薪水——他以前這樣幹過很多次。他自由之後,可以隨時監視小秘書,等她不小心放松戒備,等周圍空無一人,等她在不該轉彎的街角轉彎……

在他眼裏,過往的行人和機器一樣毫無生氣。愚蠢,愚蠢,愚蠢……他不管走到哪裏,都在尋找,尋找下一個對象。不是小秘書,不是她,因為那婊子又走進白色的房門,回到小白臉身邊去了。隨便什麽女人都可以,只要夠蠢,醉得夠厲害,願意和帶著刀的男人並肩走上一段。他必須在回到她那裏之前做掉一個,必須這樣。只有這樣,他才有力氣堅持下去,假裝是她所愛的那個男人。他在帽子的掩護下觀察著她們,逐個排除:有男人陪伴的女人,帶著孩子的女人。沒有獨自一人的女人,沒有能滿足他條件的……

他走了好幾英裏,一直走到天黑,走過男女談笑調情的酒吧,走過餐廳和電影院,觀察著,等待著,如獵人般耐心。周日晚上,妓女都早早收工,但沒關系:到處都有遠道而來的旅客,這些旅客被倫敦的歷史和神秘吸引……

快到午夜時,他訓練有素的眼睛一眼挑出她們,她們在他眼裏如同草叢裏肥碩的蘑菇:一群女孩站在街邊,步履踉蹌,叫嚷笑鬧著揮手告別。她們站在一條年久失修的破舊小路上,這種地方是他的最愛:醉酒後的掙紮和女孩的尖叫不會引來任何人的注意。他在她們身後跟著,保持十英尺的距離,看著她們在路燈下走過,用胳膊頂著彼此,咯咯發笑,只有一個例外。她看上去最年輕,也醉得最厲害,據他判斷,就快吐了。她踩著高跟鞋蹣跚而行,稍微落在人群之後。愚蠢的小婊子。朋友都沒注意到她的狀態。她們酒醉的程度剛剛好,搖搖晃晃地走著,發出陣陣歡聲笑語。

他默默跟在後面,樣子自然極了。

她如果在街上吐了,嘔吐聲會引起朋友的注意,她們會停下來圍住她。她如果忍住想吐的沖動,就不會發出聲音。她和其他人的距離漸漸拉開。姑娘不停地左右搖晃,讓他想起上一個那雙愚蠢的高跟鞋。可不能讓這個活下來,對警察描述他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