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小夜的悲劇

島上並沒有人心惶惶。

鬼頭家的三姊妹都死了,悲劇也結束了,應該不會再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了吧?

獄門島上的人都這麽想,大家也都有終於松了一口氣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對死去的人,的確有點不敬。

載有大批全副武裝警察的船,一艘艘連續不斷地到島上來。島上的人也從這股緊張氣氛中,感覺到案子快要結束了。

但事實上,案情現在才進入高xdx潮呢!

金田一耕助卻和警察們的忙碌正好相反,他看起來似乎很傷心,好幾夜沒睡的他,無精打采地看著警察積極偵辦案子,腦子不斷地思考著,好像答案就在不遠處,卻又找不到突破口。

他陷入兇手布下的盲點中,為這樁案子深感苦惱與煩躁。

屋裏有了然和尚與了澤低沉、遲緩的念經聲,荒木村長、村瀨醫生和分家的三個人也來了。

金田一耕助感到悶熱頭痛,他想,也許吹吹海風會比較舒服些,於是穿上木展,從後門走到街上。

所謂的“街上”,也不過是只有五六家小店的地方,金田一耕助正要走到那裏的時候,有人叫住他。

“金田一先生,請來一下。”

理發店老板清公大聲對他喊著。

金田一耕助看見理發店裏有五六個人,正在高聲爭論著。

“快來、快來,這裏又發生大案子啦!”

金田一耕助的腳步卻顯得有些遲疑。

“別顧慮什麽啦!我們正在談這件案子呢!阿仙還說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哩!”

清公熱情地招呼著。

“什麽奇怪的事情?”

金田一耕助突然停下腳步,好奇地問。

“老板,快別提啦!”

阿仙慌忙出聲阻止。

“這有什麽關系!天底下哪有吊鐘會走路的事?不過既然看見吊鐘在走路,還是說出來,聽聽金田一先生的意見比較好吧!”

另一個男人附和著說。

“吊鐘會走路?”

金田一耕助感到一陣興奮,又不自覺地搔起頭來。

“是啊!阿仙說他確實看到了,因此大家才爭論不休。請坐在這邊吧!”

清公以和金田一耕助私交甚篤而頗為自豪的姿態,把金田一耕助往理發店裏面拉;金田一耕助則對吊鐘會走路的事感到有興趣。

在理發店裏的這五六個人都不是來理發的,他們只是來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老板清公站在理發椅前的泥土地上,其他的人在有點臟的榻榻米上或坐或臥,金田一耕助一走進去,這些人突然都正襟危坐起來。

“大家昨晚辛苦了。”

金田一耕助彎腰向眾人打招呼。

“連續忙了三天,很累吧?”

清公也客氣地對金田一耕助說。

“是啊……對了,剛才你說什麽吊鐘在走路,究竟怎麽回事?”

金田一耕助敷衍著清公,卻看著阿仙問。

“這件事還是讓阿仙來講吧!”

大夥兒推著阿仙,阿仙怯生生的,紅著臉、搔著頭說:

“這件事真的很奇怪耶!”

他看金田一耕助的確在聽他說話後,開始變得比較有自信。

“大家剛才都在取笑我,但是,我真的看到吊鐘在走路。前天,就是雪枝被殺的那天,我劃船到對岸去,準確的時間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反正是在黃昏的時候。我往本島這邊劃回來的時候,突然看到天狗鼻下面的坡道附近放著一個吊鐘。”

阿仙說到這裏,環視大家一眼之後,接著說:

“當時因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我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一看那外形就知道是吊鐘。我知道了然和尚叫年輕人把吊鐘暫時扛到那附近,再說,從那邊也看不到天狗鼻突出的平台。”

“那你當時看到吊鐘的地方,應該不是在那塊巖石上面了?”

金田一耕助把坐墊向阿仙面前挪了一下,認真地問。

“是啊,因此我才覺得奇怪。然後我繼續劃船,又漫不經心地往上面看了一下,從那個角度能看得到天狗鼻突出的平台,我卻發現吊鐘好好地擱在那上面。”

金田一耕助那副認真的表情讓阿仙感到:他的確是在專心聽他說話,阿仙不免也有幾分得意起來。

“我嚇了一跳,心想那吊鐘不是很重嗎?再怎麽粗壯、有力氣的人,也不可能扛著它走路的。如果從剛才看到的地方運到巖石上的話,一定會發出很大的聲音才對。在傍晚的時候島上最安靜,這些聲音我在船上也應該聽得到才對,奇怪的是,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因此我才覺得見鬼了,吊鐘自己會走路。”

阿仙有條不紊地把他看見的怪事,仔細對金田一耕助說明。

“等一下,那時候吊鐘已經不在剛才的地點,是嗎?”

金田一耕助問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不知道,因為我劃過岬角就看不到那個坡道,現在想起來,倒是有些遺憾,早知道,我就幹脆再劃回去看個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