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4頁)

“這話沒錯。”

“那你還有什麽理由不放手?你幫你客戶做的,早對得起他付的錢了。”

“是嗎?”

“謝咖啡嗎?”

“謝謝你聽我說話,我覺得好多了,我得談談才能放松。”

“談話是治病良方。”

“嗯。”

“聚會時你從不講話,對吧?”

“老天爺,我不能到那去講這個。”

“也許不能講細節,不過你可以說個大概,還有這事對你的影響。也許幫助會出你意料之外的大呢,馬修。”

“我看我做不到。我連我是酒鬼都說不出口:‘我叫馬修,我無話可說。’這話我可以打電話去講就行了,不必到現場。”

“人是會變的。”

“也許。”

“你戒多久了,馬修?”

我得想想。

“八天。”

“真棒。什麽那麽好笑?”

“我注意到一件事。某甲問某乙戒多久了,不管答案是什麽,反應永遠是‘真棒,真了不起。’不管我答八天還是八年,反應都一樣。‘真棒,真厲害。’”

“是很棒啊。”

“大概吧。”

“棒的是你滴酒不沾。八年很棒,八天也是。”

“嗯哼。”

“怎麽了?”

“沒什麽。桑妮的葬禮明天下午舉行。”

“你要去嗎?”

“我說過要去。”

“心裏有負擔嗎?”

“負擔?”

“緊張,焦慮。”

“沒什麽感覺,我沒盼著要去。”我看著她灰色的大眼,然後躲開視線,“八天是我的最高紀錄。”我淡淡地說,“我上回戒了八天後開戒。”

“那並不表示你明天非去不可。”

“噢,他媽的,這我知道。我明天不會喝的。”

“帶個人跟你去。”

“你什麽意思?”

“去參加葬禮。邀個戒酒會員跟你去。”

“我哪好意思那麽做。”

“你當然可以。”

“能邀誰?我又沒誰熟到可以邀。”

“要熟到什麽程度,你才能邀人參加葬禮坐你旁邊?”

“那——”

“那什麽?”

“那你願意跟我去嗎?算了,我不想為難你。”

“我會去。”

“真的?”

“有何不可?當然,我可能會顯得太過寒酸。坐在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旁邊。”

“噢,我可不會這麽想。”

“不會嗎?”

“絕對不會。”—棒槌學堂·E書小組—

我擡起她的下巴,吻她的嘴。我輕撫她的發。她發色很暗,微微有些灰色點綴其間。和她眼睛相配的灰。

她說:“我一直害怕這會發生,可是又怕它不會發生。矛盾。”

“現在呢?”

“現在我只覺得害怕。”

“你要我走嗎?”

“我要你走嗎?不,我不要你走。我要你再吻我一次。”

我吻了她。她雙臂纏著我,把我拉近,我感覺到她的體熱透過衣服傳來。

“哦,親愛的——”她說。

事後,我躺在她床上,聽著自己的心跳,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和沮喪。我覺得自己仿佛掀開了一個無底洞的蓋子。我伸手撫摸她的體側,肉休接觸打斷了我的心緒。

“嗨。”我說。

“嗨。”

“你在想什麽?”

她笑起來:“一點也不浪漫的事。我在想我的輔導員會怎麽說。”

“你非跟她講不可嗎?”

“沒人管我,不過我打算告訴她。‘噢,對了,我跟一個戒了八天酒的家夥上床。’”

“這是重罪?”

“換個說法好了,這是禁忌。”

“她會罰你幹嘛?背六遍主禱文?”

她又笑起來。她笑得痛快,聲音洪亮愉悅。我一向愛聽她笑。

“她會說:‘嗯,至少你沒有喝酒,這點最重要。’然後她會說:‘希望你有段愉快的經驗。’”

“你有嗎?”

“愉快的經驗?”

“嗯。”

“呸,沒有。高xdx潮我是裝的。”

“兩回都是?”

“還用說嗎?”她依偎過來,把手貼在我胸上,“你要在這兒過夜吧?”

“你的輔導員會作何感想?”

“她也許會說,危機就是轉機。噢,老天,我差點忘了。”

“你要上哪兒?”

“得打個電話。”

“你還真要打給你的輔導員?”

她搖搖頭。她已經穿上袍子,開始翻閱一本小電話簿。她撥個號碼,然後說:“嗨,我是簡。還沒睡吧?聽著,我知道這樣問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你知道裏康(Rivone)這個字有什麽含意嗎?”

“什麽意思?”她把字拼給對方聽,“我以為可能是什麽臟話,嗯。”她聽了一會兒,然後說,“不,不是。我只不過是用西西裏話在做填字遊戲,如此而已。失眠的晚上。你知道,《聖經》也只能念那麽多,有個限度。”

她結束談話,掛上話筒。她說:“呃,只是個念頭。我想到,如果這字不在字典裏的話,也許是什麽方言或者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