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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們一起走了。

“哎,好吧。”納什夫人看著女兒走遠說道,“我想,這終歸比一心要去黑暗的非洲改造窮苦人民來得好一些,但我還是希望她就待在家裏,當個乖女兒。”

露西心想,她看著跟自己差不多年紀,希望女兒待在家是為了給臉上增光吧。

“小帕一直很癡迷體操和競技,”納什先生說,“沒人能阻撓她,這麽說起來,還真從沒有人阻撓過。”

“萍小姐,”騷核桃突然出現在露西的手肘旁,“你介意裏克跟你坐一起嗎?因為我要跟高年級一起去演那無聊的小品。”她說的是吉萊斯皮,他手上拿著一把椅子站在騷核桃身後,還是那副看一切都有趣的神情。

騷核桃的寬檐帽松垮垮地掛在後腦勺上,頭上圍著頭巾,類似巴斯夫人[1]的造型讓她的神情顯得驚訝而無辜,十分可愛。露西和裏克彼此交換了欣賞的眼神,接著裏克坐在了露西另一邊,朝她微笑。

“她這身打扮挺可愛的,對嗎?”裏克說,一邊望著迪斯特羅的身影消失在杜鵑花叢後面。

“我猜,無聊的小品不能算是舞蹈吧。”

“她舞跳得好嗎?”

“不知道,我從來沒看過她跳舞,不過我覺得一定不錯。”

“我甚至都沒在舞會上跟她跳過舞,很奇怪吧?復活節那天我才知道她的存在,一想到她都在英格蘭待了整整一年,而我卻一無所知,我都快抓狂了。就憑這三個月,要讓迪斯特羅受到我的感染,真是不夠充裕。”

“你想讓她受到你的感染嗎?”

“是的。”這個詞足夠說明一切。

高年級學生們裝扮成英國中世紀的風格,跑到草坪上,談話聲戛然而止。露西又忍不住想辨認出每個人的腿。況且經過一小時的劇烈運動,這一雙雙腿還能如此有力地支撐著她們跑來跑去,露西對此萬分詫異。她自言自語道:“聽著,今晚你必須帶上玫瑰飾品去找亨麗艾塔。好,就這麽定下了。不管去了會怎樣,後果如何,你都插不了手,所以還不如把這件事放到一邊。這是你期待已久的下午,陽光燦爛,天氣晴好,每個人見到你都很愉悅,你更該好好享受這段時光。放輕松,就算,就算玫瑰飾品的存在確實會導致某些可怕的事情發生,但那與你毫無瓜葛。兩周前,你根本不認識這些人,等你離開之後,也不會再見到她們。她們發生或者不發生什麽事,都對你毫無影響。”

所有這些極好的建議,根本沒起到半點效果,該怎樣還是怎樣。露西看見喬麗芙和女仆們忙著在後頭準備茶桌,便欣然起身,讓手上有點事兒做,順便換換思路。

沒想到裏克也跟著走了過來,“端盤子的事情我從來不會拒絕,一定是小白臉的那一面起作用了。”

露西表示他應該去看心上人的表演。

“已經是最後一支舞了。而且以我對迪斯特羅的了解,安撫她的胃口要比安撫她的虛榮心更加重要,這一點也值得考慮。”

露西心想,看來他倒是挺了解迪斯特羅。

“萍小姐,你有什麽心事嗎?”

突然冒出這個問題把她嚇了一跳。

“為什麽這麽問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這樣的感覺。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

露西想起星期天晚上在畢靈頓茶館,當她恨不得把頭埋在幹酪吐司裏大哭一場時,裏克同樣察覺到了她的疲憊,還機智地出手解圍。她多希望自己二十歲的時候,也能遇到像騷核桃的這個追求者那般善解人意、年輕俊美的男人,而不是喉結碩大、襪子全是洞的艾倫。

“有件正確的事情必須要做,”露西慢慢地說,“但又害怕造成不好的後果。”

“是對你造成不好的後果嗎?”

“不是,對其他人。”

“那就沒事了,去做吧。”

萍小姐把一碟碟蛋糕置於同一個托盤上。“你知道,恰當的事往往不一定是正確的事。或者反之也成立?”

“我恐怕無法理解你的意思。”

“其實,就是不知道該拯救誰,才陷入這樣可怕的兩難境地。比方說,你明知道有人被雪崩困住,而且救他會引發更大範圍的崩塌,甚至淹沒整個村莊,你會選擇救人嗎?類似這樣的事情。”

“我當然會去救人。”

“你會去?”

“或許雪崩只是淹沒整個村莊,連一只貓都不會有性命之憂——我能在你的托盤上放些三明治嗎?——相當於你額外挽救了一條生命。”

“你總是會做正確的事,至於後果怎樣就自求多福嗎?”

“差不多是這樣的。”

“這當然是最簡單的方式,事實上我認為太過簡單了。”

“除非你以上帝自居,不然的話,就只能選擇簡單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