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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墨內斯大使和我們現任首相關系密切,兩人不但是好朋友,政治之路也緊密交織。他們一起求學,一起在黨內崛起,從現代的青年運動打出生路;當時他們年紀輕輕就一起選上議員,兩個人甚至還合租一間公寓。兩個都成為黨主席熱門人選的時候,墨內斯自願退出聚光燈焦點,全力支持首相,我們才免去了一場折磨人的黨內對決。以上這些意思很明顯,就是首相欠墨內斯人情。”

歐斯基德森舔了舔嘴唇,往窗外看出去。

“換句話說,墨內斯大使沒受過任何外交訓練,要不是首相使力,他也不會去曼谷。這話聽起來可能有裙帶關系的味道,但是這種裙帶關系還是可以接受的,始作俑者是國家社會黨,廣為應用的也是國家社會黨。瑞夫·斯特恩(Reiulf Steen)當上駐智利大使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外交部資歷。”

那雙眼睛重新聚焦到莫勒身上,一絲調皮的神色正在裏面閃耀。

“我確定我不必多加強調,你也知道這件事會如何破壞人民對首相的信賴,我是說萬一大家知道他的好友兼黨內同志、他親自任命的大使,被人發現身在妓院,而且還死於謀殺。”

內閣大臣擺擺手請警察局長繼續說,但是莫勒忍不住。

“誰沒有朋友去過妓院?”

歐斯基德森的微笑卷起嘴角。

戴鋼邊鏡框那個外交部處長咳了幾聲。“你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莫勒,請相信我們的判斷。現在需要有人來確保調查方向不會轉到……不恰當的方向。不用說,我們大家都希望緝兇歸案,一個也好,有共犯也好,但是謀殺案相關情節必須保密,到將來另行通知為止。為了國家好,你懂了嗎?”

莫勒低頭看著手。為了國家好。去你的。他家的人從來就不擅長聽命行事,他父親的警階從來沒有往上升。

“經驗告訴我們,真相通常很難隱藏,圖魯斯先生。”

“確實。我會代表外交部負責這項任務。你也知道,這件事有點難辦,需要跟泰國警方密切配合。因為事涉大使,所以我們多了一些緩沖空間,有外交豁免權什麽的,但我們走的還是條高空鋼索。所以我們希望派去的人辦案技巧熟練,有跨國警務經驗,又辦得出結果。”

他停下來看著莫勒。莫勒正在思考,為什麽自己對這位下巴很有沖勁的外交官莫名地就是沒好感。

“我們可以弄一個小組──”

“不要小組,莫勒,太顯眼。而且你們局長覺得派大隊人馬去,對於跟當地警方打好關系沒什麽幫助。派一個人。”

“一個?”

“局長已經有建議的人選,我們認為不錯,現在想問問你對這個人的看法。局長跟悉尼的同僚聊過,據說這個人去年冬天在那裏辦英格·霍爾特謀殺案,表現出色。”

“我在報上看過案情,”歐斯基德森說,“讓我印象深刻。應該就是他了吧?”

莫勒吞了吞口水。所以局長已經建議派哈利·霍勒去曼谷,叫他過來,只是要讓他保證哈利是最優秀的警力,是這件差事的最佳人選。

他環視會議桌。政治,權力,影響力。這是一場他根本沒辦法了解的遊戲,但是他知道這件事最後總有辦法替他加分,知道他現在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會左右他的仕途。警察局長建議了人選,就是把脖子伸了出去,可能他們哪一個人就要求找霍勒的直屬長官背書吧。他看著他的大老板,想解讀她的表情。當然啦,哈利的狀況也可能會順遂起來,而且如果他建議不要派哈利,不是會害局長倒黴嗎?他自己也會被他們要求提出替代人選,結果換成“他的”頭在砧板上,如果那個警員搞砸的話。

莫勒看著掛在警察局長頭上的畫。特呂格韋·賴伊(Trygve Lie),首任聯合國秘書長,挪威人,一副傲慢跋扈的樣子俯視著他。又一個政客。透過窗戶,他看見冬季微弱日照中的公寓屋頂、阿克修斯堡壘,還有佇立歐陸飯店頂端、在寒風中顫抖的公雞風標。

莫勒知道自己是個稱職的警察,但是這門遊戲不一樣,而且他不知道規則。他父親會建議他怎麽做?嗯,當時莫勒警員從來不需要應付政治,卻知道如果自己想要讓人家把他放在眼裏,什麽事情最重要,而且還規定兒子要完成第一階段法律學程,才能進入警察學院。他乖乖照父親說的做,畢業典禮結束後,父親情緒激動,一直清喉嚨,一直拍著兒子的背,拍到他不得不叫停為止。

“好建議。”莫勒聽到自己用清楚響亮的聲音說。

“很好,”圖魯斯說,“我們想要這麽快聽到意見是因為……當然啦,一切都很緊急。他得放下手上所有事情,明天就走。”

好吧,或許此刻哈利需要的就是這種工作,莫勒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