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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片雲也沒有,風卻冷得刺骨,慘淡的陽光也沒帶來多少暖意。哈利和奧內豎起夾克領口,肩並肩地走在種著樺樹的大道上。樺樹的葉子都已脫落,準備過冬。

“我告訴我太太,你說起蕾切爾和奧列格要回家的時候,高興極了。”奧內說,“她問,這是不是代表你們三個很快會住在一起?”

哈利用微笑當回答。

“至少她那棟房子裏空間足夠。”奧內還不松口。

“房子裏的空間很夠。”哈利說,“幫我跟卡羅琳問好,轉述歐拉·鮑爾的話。”

“‘我搬到了無憂路’?”

“‘但這樣也沒多大幫助。’”

兩人都笑了。

“總之呢,目前我的心思都在辦案上。”哈利說。

“案子啊,對。”奧內說,“你叫我看的那些報告,我全都看過了。怪,真的很怪。你在自家公寓醒來,什麽都不記得,然後忽然就被卷入艾夫·古納隆的遊戲裏。當然,替死人做心理診斷有點困難,但他的情形的確很有意思。毫無疑問是個聰明、有創意的人,簡直可以說是有藝術家氣質了。他的計劃完美無缺,但我有幾點疑問。我看了他寄給你的郵件副本,他在信中提到你失去了意識。那不就表示他看到你在大醉的情況下離開公寓,然後推測你第二天什麽都想不起來嗎?”

“要是你連上出租車都要人幫忙,情況就會是這樣。我猜,他當時就站在外面馬路上偷看我,就跟他在信裏寫到阿恩·亞布的事一樣。很可能他從安娜那裏得知,我那天晚上會過去。而我離開時醉成那樣一定是意外收獲。”

“所以,他從拉斯曼登鎖行的制造商拿到鑰匙,用那把鑰匙開了門,然後開槍殺了她。用他自己的槍?”

“大概吧。序號已經被磨掉了,我們在集裝箱轉運站發現古納隆手裏拿的那把,號碼也被磨掉了。韋伯說,從銼痕來看,那兩把槍很可能來自同一個供貨商。看來有人在做大規模的軍火走私生意。我們在殺害愛倫的斯維爾·奧爾森家裏找到的那把格洛克手槍,也有同樣的銼痕。”

“所以他把槍放進她右手,雖然她是左撇子。”

“誘餌。”哈利說,“他當然清楚我遲早會介入這起案子,就算不為其他原因,也想洗清自己的嫌疑。他也知道我會發現其他警員沒察覺到的左右手差異。”

“然後還有亞布太太和幾個小孩的照片。”

“好讓我追查到阿恩·亞布,安娜最新的情人。”

“然後在他離開以前,拿走了安娜的筆記本電腦和你那天晚上掉在她家的手機。”

“又一個意外收獲。”

“所以這人的頭腦盤算出一個精密的、滴水不漏的計劃,懲罰不忠的愛人,以及趁他坐牢時橫刀奪愛的男人,還有她那重逢的舊愛——金發的警察。此外,他還開始臨場發揮:再次利用在拉斯曼登鎖行的工作,成功進入你家和地下室。他把安娜的筆記本電腦放在那裏,連接上你的手機,又通過追查不到的服務器設定電子郵件賬號。”

“不是完全追查不到。”

“啊,對了,你那個幕後的電腦專家朋友查出來了。但他並沒查出你收到的那些信都是事先寫好,然後讓在你儲藏室的電腦以預定編程的方式寄出的。換句話說,寄信者早在把電腦放過去以前,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對嗎?”

“嗯。你看過那些信了嗎?”

“看了。”奧內點頭,“現在回想起來,可以看出信裏雖然提及某些事件的發展,但同時也顯得模棱兩可。不過對事件的當事人來說,看起來卻很像一回事,仿佛寄信者從頭到尾都知情,而且消息靈通。但他的確做得到,畢竟從許多方面來看,整場戲都是他導演的。”

“嗯,我們還不知道阿恩·亞布的謀殺是不是古納隆一手策劃的。一個鎖店的同事說,謀殺案發生時,他和古納隆正在老市長酒吧喝啤酒。”

奧內搓著手。哈利不確定是因為冷風,還是因為他很享受這些可能或不可能的邏輯推論。“假設古納隆並沒有殺亞布,”這位心理學家說,“那他引你去找亞布有什麽用意?為了讓亞布判刑?但之後還是會被釋放啊。反過來也一樣,同一樁謀殺案不可能有兩個兇手。”

“對,”哈利說,“你必須找出,亞布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麽?”

“太棒了。”奧內說,“他是三個孩子的父親,自願或被迫削減事業上的野心。我想應該是家庭。”

“然後,借由揭露或讓我查出亞布持續跟安娜見面一事,古納隆從中得到了什麽好處?”

“亞布的太太帶著小孩離開了。”

“失去生命並非最糟糕的事。最糟糕的是失去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