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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怒視著濺到他褲子上的幾滴黃色液體,然後走到洗臉池前,從衛生紙上撕下一段,又撕下另一段遞給斯文。斯文擦幹了嘴,垂下頭,把臉埋在雙手之中,良久,終於哽咽地說:“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什麽,我當然明白他是在演戲,他對我眨眨眼睛,又扭了扭頭,讓我知道他那樣大喊大叫是給別人聽的。我花了幾秒鐘才明白是怎麽回事,我看了現場的狀況,以為……以為他那樣大吼大叫,假裝我手裏拿著槍,是為了讓他有理由放我走。他手裏拿著兩把槍,我以為另一把是要給我的,好讓我也有槍,以免有人看見我們。我只是站在那裏等他把槍給我,結果那個臭女人跑出來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

哈利站了起來,再度靠上墻壁。

“所以你承認你知道警方追捕你是跟快遞員命案有關?”

斯文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是兇手,我以為我被捕是因為走私槍械,以及走私鉆石。我知道這些東西都歸湯姆管,生意才能做得這麽順利,他也才會想法放我走,我得……”更多嘔吐物噴到地上,這次顏色更綠。哈利又遞了紙給他。

斯文開始啜泣。“我還有多少時間?”

“看情況。”哈利說。

“看什麽情況?”

哈利在地上熄滅香煙,把手伸進口袋,打出他的王牌。“有沒有看到這個?”哈利舉起了手,拇指和食指夾著一顆白色藥丸。斯文點了點頭。

“如果你在喝下約瑟夫的祝福之後十分鐘內吞下這顆藥,就有可能保住性命。這藥是我從一個藥商朋友那裏得到的。你一定在想我為什麽要幫你,對不對?這個嘛,因為我想跟你談個條件,我要你作證指控湯姆,把你知道所有關於軍火走私的事全都說出來。”

“好好,快把藥給我。”

“我可以信任你嗎,斯文?”

“我發誓。”

“我要你仔細想清楚,斯文,我怎麽知道等我一離開這裏,你不會改變主意?”

“什麽?”

哈利把藥丸放回口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為什麽要相信你,斯文?給我一個理由。”

“現在?”

“約瑟夫的祝福會讓你停止呼吸,看過服下這種藥的死狀的人都說過程非常痛苦。”

斯文的眼睛眨了兩下,說:“你必須相信我,因為照理說,如果我今天晚上沒死,湯姆就會知道我發現他打算殺我滅口,這樣我就沒有退路了,他必須在我扳倒他之前先把我幹掉,我別無選擇。”

“說得好,斯文,繼續說。”

“我在這裏完全沒有抵抗的機會,等他們明天一大早來提審我,我早就死了。我唯一的機會是揭發湯姆,盡快把他關進牢裏,而唯一可以幫我的人……是你。”

“正中紅心。恭喜你,”哈利說,站了起來,“請把手放到背後。”

“可是……”

“照我的話做,我們得離開這裏。”

“那藥……”

“那顆藥叫做氟硝西泮,只對失眠有用。”

斯文難以置信地張嘴,瞪著哈利。

“你……”

哈利已準備出手,他橫跨一步,猛力朝下揮出一拳。斯文疼得彎下了腰,發出猶如海灘球漏氣的聲音。

哈利一只手把斯文抱了起來,再用另一只手替他銬上手銬。“不用太擔心,斯文,昨天晚上我就把那個安瓿裏的東西倒進洗臉池了,如果你要抱怨水的味道,請你去跟奧斯陸自來水廠申訴。”

“可是……我……”

兩人朝地上的嘔吐物看去。

“眼大肚子小。”哈利說,“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值班室的椅背緩緩轉了過來。一只半閉的眼睛朝他們望來,接著,那只眼睛有了反應,松松的眼皮突然擡起,露出一只充滿怒火的眼睛。外號“肝洛斯”的格洛斯立刻離開椅子,以令人意外的速度移動肥胖的身軀。

“這是怎麽回事?”他大吼。

“九號拘留室的人犯,”哈利朝斯文點了點頭。“我要帶他去六樓訊問,要在哪裏簽字?”

“訊問?我沒聽說過這碼事。”

肝洛斯在櫃台後不遠處站定,雙臂交疊,雙腿叉得頗開。

“據我所知,這種事我們通常是不會告訴你的,格洛斯。”哈利說。

肝洛斯的目光疑惑地在哈利和斯文身上來回遊移。

“放輕松,”哈利說,“計劃有點改變,人犯不吃藥,我們得想別的辦法。”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你當然聽不懂,如果你不想多聽,最好趕快把簽提簿放到桌上,格洛斯,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肝洛斯露出苦惱的神情,一只眼睛瞪著哈利,揉了揉另一只眼睛。

哈利專注呼吸,希望從外表看不出他那顆評評亂跳的心。他所有的計劃很可能在這一刻如同撲克牌疊成的房屋般倒塌。用撲克牌來比喻哈利此時的處境再恰當不過,他拿的是一手爛牌,連一張A也沒有。唯一的希望就是格洛斯的那顆漿糊腦袋會如同他預期的那般運作,而這個預期有個不穩固的根據,就是奧內提出的基本原則:當一個人的自身利益受到威脅,能夠理智思考的程度會同智力成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