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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從這裏進的話……會挨罵的吧?”

“所以要從那裏進呀!”

聽我這麽問,小輔點點頭,把我們帶到圍墻的右邊。那裏豎著一根老舊的木制電線杆,底部是混凝土鑄成的“コ”形台面。當時我不懂那是什麽,現在想來,大概是一種埋入下水道的部件。

“沒問題吧?從這裏爬上去……”

這還用說,以前的小孩就跟野貓沒兩樣,沒路的地方也能硬闖過去,翻個圍墻、在墻頭像走鋼絲一樣行走更是小菜一碟。

小輔從コ形台攀上電線杆,輕松翻過圍墻,我們也有樣學樣地緊跟在後。圍墻內側搭著一個大大的卡車輪胎,只要腳踩在輪胎上,就可以一躍而下了。

“這個輪胎是我特地搬過來的……好重的呢!”

“你腦子真快。”

良弘難得地誇獎了他。不過設身處地想想,當初發現這裏時只有他一個人,小個子的他為了爬上墻頭出來,搬這麽一個輪胎恐怕也是省不了的。

“不過,也虧你找到這麽一個地方。”

我打量著圍墻裏邊,說道。

那塊土地是做什麽用的,過去和現在我都不明白。也許是某棟建築拆除後的遺跡吧。實際面積並不算大,不過在當時的我看來,有學校的兩間教室大就已經很好了。地面是裸露的泥土地,四下雜草瘋長,看樣子很久沒人來過。土地的形狀是個歪斜的平行四邊形,大概權屬問題懸而未決,又或者想不出怎樣利用,於是就此擱置吧。

“可是……沒看到什麽屋頂啊?”

掃視著這片空地,光弘說道。但是小輔的確說過,天冷的時候也可以去玩,下雨也不怕。

“是那個啦,那個。”

小輔一臉自信指著的,是被丟棄在空地角落的一輛藍色卡車。

車的左半邊陷在背後叢生的樹木和雜草當中,車身銹跡斑斑,輪胎全都破了,左後輪更是不見蹤影,當然也沒有牌照。這說不定是非法丟棄,不然就是這塊土地的主人嫌處理舊車麻煩,索性丟在這裏不管。後面的載貨台上鋪著拆開攤放的大瓦楞紙箱,一次次雨水濕了又幹後,變得像破破爛爛的海藻一樣。

“看,這裏面不正合適嗎?”

小輔跑到卡車跟前,打開駕駛座的車門。裏面還不算太臟,座席也沒有破損。擋風玻璃積滿了灰塵,但左右車窗都可以正常開關。

“就算突然下雨,這裏也不會被淋濕,天氣冷也沒關系。”

我禁不住和良弘面面相覷,聳了聳肩。

小輔說得沒錯,這裏的確可以遮蔽風雨,可是卻不是我們想象中的,不用煩惱下雨和嚴寒、可以到處跑的地方。卡車只有兩個座席,就算是小孩,也擠不下四個。

“算了,畢竟人生才開始六年嘛,可以理解。”

說完,良弘笑著拍了拍小輔的肩膀。他從小就喜歡這麽拐彎抹角、咬文嚼字地說話。

小輔本人卻不住地眨著眼睛,似乎完全不懂為什麽他會語帶譏諷。他微微噘著嘴,顯然覺得自己並沒有說錯什麽。

“不過,這裏的確誰也不會來。”

“好,那就當作我們的秘密基地吧!”

年長的我和良弘這樣決定後,便讓大家開動腦筋想名字。為了和公園的螺旋基地區別開來,也有必要起個名字。

為了紀念小輔發現這個地方的豐功偉業,起初我們都傾向於命名為“小輔秘密基地”,但小輔本人不想讓這個因為個子小得來的外號落地生根,所以婉言謝絕。最後決定暫且命名為“卡車秘密基地”。

幾個月後的春天,卡車後面的樹綻開美麗的花瓣,我們才知道那棵樹是櫻花樹(之前誰也沒發現)。於是我們不約而同地叫它“櫻花秘密基地”。雖然只有一棵櫻花樹,花的美也令我們這些孩子心動。

從那以後,我們經常泡在櫻花秘密基地。

小輔料得沒錯,這塊混凝土墻圍起的空間誰也不會進來,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盡情嬉戲。有時拿背高泡立草當劍對打,有時沉迷在扮演英雄的遊戲裏,玩到忘了時間;也有的時候在起名為“噴氣號”的卡車載貨台上整理海藻似的瓦楞紙箱,不知不覺變成了聊天會,圍坐在一起吃著從粗點心店買來的點心;有時我們還會隨便躺在地上,望著高高的天空,爭論雲彩看起來像什麽形狀。愛幻想的光弘,聽說一個人也會去那裏玩這個遊戲。

實際上,櫻花秘密基地的規矩很簡單,只要遵守約定,絕對不把這個地方告訴外人,想做什麽都可以。所以我和良弘偷偷抽從家裏拿來的煙,也是在噴氣號的駕駛座上。不過只抽了一根就天旋地轉,良弘更是大吐一場,最後兩人一塊倒在載貨台上。聽良弘坦白對一個同班女生喜歡到不行,也是在載貨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