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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麽疼愛的小輔沒回家,小輔媽媽卻不報警呢?”

話題又回到原點。

“那就……我也不知道了。”

除非直接去問小輔媽媽,才能知道原因。

“幹脆我們這就去看看情況吧?”

我提議道。也許這純屬瞎操心,但為了小輔,也該去看看他媽媽。

“好啊,就這麽辦。”

良弘一口答應。看來他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

正朝櫻花秘密基地前進的我們,立刻轉向了小輔家。路上我們還在商量,要是小輔媽媽看上去很擔心,我們就馬上趕回去,勸小輔回家。

很快我們到了小輔家。

和往常一樣敲了敲後門,也和往常一樣,出來的是小輔媽媽。但她沒有開門,我們只能隔著門說話。然而她說的話,卻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

我們只是以來找他玩的口氣,問了句:“大輔同學在嗎?”而他媽媽是這樣回答的:

“不好意思啊,大輔四天前去親戚家玩去了,過陣子才回來。”

怎麽可能——聽著門那邊小輔媽媽的腳步聲遠去,我和良弘面面相覷。

小輔根本不可能四天前就去了親戚家。我們每天都在櫻花秘密基地見到他。

“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簡直都糊塗了。”

良弘小聲嘀咕著,歪著頭思索。

如果小輔媽媽說的是事實,我們見到的又是誰呢?如果小輔的話是真的,為什麽小輔媽媽一點都不擔心,還撒這樣的謊?

就在這時,一樣東西無意間映入我眼簾。

那是用來賣可樂和果汁的大型冷藏箱。現在已經閑置不用,上面堆著成捆的舊報紙。

仔細一看,跟上次來時看到的有點不一樣。冷藏箱上豎直綁著一條繩子。

冷藏箱的形狀就像放倒的家用冰箱,箱蓋是從面前打開。那條繩子,感覺就是為了不讓蓋子打開才綁上的。可是以後也不會再搬動了,為什麽要特地綁上繩子呢?而且我上次來的時候,上面只放著兩三捆舊報紙,現在又多了許多,還堆著水泥預制板和廢棄的花盆,勉強保持不掉下來。

“喂喂,阿學,你這是要幹嗎?”

見我突然動手把上面堆的東西輕輕搬下來,良弘慌了手腳。但我什麽也沒回答。即使回答也沒有任何意義——就算我告訴他,我是覺得那裏面在呼喚我……

“萬一別人發火了,可不幹我的事啊!”

我把東西全部搬下來後,開始解繩子。良弘一個勁兒地發慌,不停地掃視著周圍。他準是擔心萬一剛好被N田看到追究起來,那就完了。

解開繩索,我輕輕掀開冷藏箱的蓋子——伴隨著一股撲鼻而來的惡臭,無數蒼蠅飛了出來。忍不住跌坐在地的那一瞬間,我看到裏面有一個被塑料布包裹起來的發黑的物體。

那物體上,穿著眼熟的小輔的襯衫。

那起事件的詳細情形,後來隨著新聞和八卦節目的各種報道,整個鎮上都知道了。

小輔媽媽的大頭照也傳遍了全日本。照片上的小輔媽媽很像音樂老師,但卻是一個和情夫一起將親生兒子虐待致死(為什麽不說殺死呢),把遺體藏匿在冷藏箱裏的惡毒母親。我們鎮也以這種不光彩的方式出了名,好一陣子鬧得天翻地覆。

所以我和渡邊兄弟終於能在櫻花秘密基地重聚時,那棵唯一的櫻花樹已經過了盛開的時候,花瓣開始紛揚飄落。

“為什麽我們沒有發現呢?”

坐在噴氣號的載貨台上,良弘難過地說。

“那家夥也是……要是什麽都跟我們說多好。”

從發現藏在冷藏箱裏的小輔遺體那晚起,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除了媽媽和那個N田,最接近小輔的就是我們了。

可是我們一點都理解不了他的困境。就算N田毆打他時,專挑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下手,我們也太粗心大意了。

不過,不是我推卸責任——我們每個人,都被小輔騙了。他在家裏忍受著N田打著教育幌子的暴力,在我們面前卻一點也不表露出來,仍然和平時一樣笑嘻嘻的。

他一定是說不出口吧。因為不在別人面前訴說自己的痛苦,才是男子漢的樣子。

“要是我的話,絕對會說的。”

良弘幽幽地說。我也同樣喃喃地回答:

“他一定是相信……總有一天,媽媽會說:‘抱歉啊,都是我不對。’”

站在小輔的立場,不難想象他的痛苦。

因為是最喜歡的媽媽帶回來的男人,自己也不能不喜歡,不然媽媽會不高興。所以就算被毆打也要忍耐。不管受了多少罪,都不能跟人說。如果跟別人說了,別人就會責怪媽媽,為什麽把這種男人帶回來?

所以還是自己忍耐好了。

只要自己忍耐,媽媽就會過得幸福,男人也說不定有一天會喜歡自己。所以一直默默地忍耐著,跟朋友不說,跟老師也不說。等過些日子,媽媽一定會對自己說:“抱歉啊,之前都是我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