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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主意讓我們興致大增,立刻著手準備。麻裏用洗潔精把玻璃擦得閃閃發亮,我用一套折紙裏唯一一張銀色的紙制作UFO。

開始我想制作成著名的阿達姆斯基型圓盤,但麻裏覺得越簡單看起來越逼真,我接受了她的意見,最後做成類似土星切掉下半部分的形狀,就像成年男性戴的帽子,直徑約為三公分,很迷你的尺寸。

把做好的UFO用透明膠貼到透明玻璃窗上後——

“太棒了!簡直就是真正的UFO!”

透過半格相機取景器看過去,麻裏興奮不已。她讓我也看了一眼,從大小來看,確實幾可亂真。尤其關掉室內的電燈後,玻璃不再反光,看上去宛然便是銀色的UFO浮在空中。

“最好把下方的樹和電線杆拍進來。”

這時我已經興味盎然,向按快門的麻裏提出這個建議。我的心裏怦怦直跳,有種布置鬼屋般的樂趣。

我敢發誓,我和麻裏絕對沒有拿這張照片去騙人的心思。這頂多只是一個新奇的遊戲。

可是,我們的騙人照片卻從意外的途徑流出,而且登上了某份知名報紙社會新聞版的顯著位置。

麻裏來告訴我這個消息時,那張蒼白的臉,我至今都無法忘懷。

“不得了了,啟子!”

記得那是拍完照一周左右的時候,將近晚上七點鐘時,麻裏突然來到我家,特地把我叫了出來。

“剛剛報社的人來我家了,說要刊登那張照片。”

我一時覺得難以置信。就連和她一起炮制了那張照片的我,都還沒看到沖洗出來的照片,怎麽就到了這個地步?

“媽媽去取照片的時候,跟人說那是我拍到的UFO。”

我細問情形,原來只是冒失的大人們一廂情願的胡鬧。好像最初是照相館老板看到那張騙人照片後,認定是如假包換的UFO。他為照片毫無二次曝光的痕跡而震驚(這麽高級的技巧,我們兩個小學生哪可能做得到),於是向來取照片的麻裏媽媽打聽事情經過。麻裏媽媽一看照片,以為麻裏真的拍到了UFO,也和老板一樣大為興奮。

當時麻裏媽媽特意從照相館打電話給麻裏,如果她說出實情,事情也就會以一句“什麽嘛”畫上句號。

可是不知為什麽,麻裏沒能說出真相。

也許是被媽媽興奮的氣勢所壓倒,也許多少也想享受被百般誇贊的滋味,總之,麻裏竟然回答說,她透過公寓的窗子目擊到了UFO,急忙拍了下來。她還聲稱,這一切都是我回家後發生的事情。據她說,這是因為考慮到倉促間很難統一口徑,但恐怕也不無想獨占功勞的成分。

倘若這場騷動到此結束,原也沒什麽大不了,偏偏照相館老板在那家報社主辦的攝影大賽中頻頻獲獎,因此和記者成了好朋友,導致事態進一步惡化。他馬上和報社聯系,把這個重磅消息捅了出去。

“怎麽辦呢……說是要登在明天的晚報上。”

麻裏怯生生地跟我說。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沒有成為UFO的目擊者之一,讓我的心情很復雜。我只能歪著頭這麽說。就算我說最好別這麽做,也已經是馬後炮了。

最後,晚報的社會新聞版以大篇幅刊登了那張照片。直到那時,我才初次目睹照片的真容。半格相機的畫質本就不佳,印在報紙上愈見粗糙,那用銀紙剪成的UFO,看上去儼然便是神秘物體。

那張照片的旁邊,還配了一張麻裏的照片。她站在公寓窗邊,伸手指著天空,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就像明星一樣可愛。

之後引起的轟動我就不一一細述了,總之,麻裏確實成了大明星。

當時的大人們,和孩子們一樣樂於相信不可思議的事物,而麻裏是個可愛的少女,恐怕也是影響如此之大的一個原因。人們總是堅信,這麽可愛的少女不會說謊。

不消說,這種想法很天真。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長得可愛還是平庸,寂寞的人都會說謊。

後來麻裏還接受了電視台的采訪。不知為何,我也以朋友身份出了鏡。節目播出後,麻裏的名氣更大了,連其他年級的學生都專門到我們教室看她。

“啟子……拜托你,絕對不要說出真相啊!”

處在這場風暴的中心,麻裏偷偷地懇求我。當然,是在四下無人的地方。

“我做夢也沒想到,會演變成這種局面……不過,我現在覺得好幸福。”

“因為大家都捧著你嗎?這不是挺好嗎?”

我有點壞心眼地說。其實我從沒想過要像麻裏那樣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只是有時難免覺得,既然大人們這麽好騙,我也該沾點騙人照片的光才對。

可是麻裏的回答卻出乎我的意料。

“不是那樣的。老實說,我時刻都捏著把汗,擔心萬一敗露該怎麽辦。不過,既然鬧得大家都知道了,爸爸也會看到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