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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我的回答,哥哥似乎還想問什麽,不知為何又咽了回去。他的態度讓我覺得有些不尋常。

“哥,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沒事。這個問題就到此為止。”

只要是熟悉哥哥性格的人,就會知道這一點都不像哥哥的作風。自己提起話題,又自己隨便打住,哥哥可不是這樣的人。

“怎麽了?我的頭發長度有什麽問題嗎?”

我再三追問,哥哥死活就是不說。但我也不是傻瓜,問著問著,驀地靈光一閃——不會是黃昏照片吧?

“是拍到了長發時期的我嗎?”

我一問,哥哥的臉色頓時變了。之後我央求了將近十分鐘,他終於說出實情。

據哥哥說,通常黃昏照片拍的都是現實存在的事物。如果哥哥帶著那台相機在附近散步,拍的就是途中的某棟房子、商店之類。

這讓哥哥覺得很有趣。感覺就像潛藏在相機裏的神秘之物說著“如果是我的話,會拍這裏,這張膠片我就不客氣收下啦”,然後自作主張地拍下照片。

“可是……前幾天它拍了這張照片。”

說完哥哥給我看了一張照片,拍的是初中時代的我。

那似乎是誰在上課時偷偷拍下的。留著長發的我身穿夏裝,坐在課桌前,望著黑板的方向。我的手裏握著自動鉛筆,課桌上還放著熟悉的英語教科書。

不可思議的是(當然,黃昏照片本身就奇妙而不可思議),背景的教室裏,連貼在墻上的通知都隱約可見,同學卻只拍出幾個不辨男女的模糊身影。

“……這應該是我上初二的時候。”

畢竟拍的是我自己,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果然是這樣。”

說著,哥哥拿起放在桌上的照片就要撕掉。他覺得這種詭異的照片不吉利,也會讓我很害怕。但我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手。

“為什麽阻止我?”

“這張照片也沒有多嚇人,別撕了。”

女人是種任性的生物,我也這麽覺得。

那的確是張又奇異、又神秘的照片,可是照片裏的我,美得耀眼。至今拍的所有照片中,那張才是最好的。

“這張照片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本應不寒而栗的我卻提出這種要求,哥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可以啊……你要幹嗎?”

“有點事兒。”

我借了照片,回到自己房間,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照片,恨不得盯出個洞來,一邊仔細思索。

照片拍的是初二夏天的我,那時我坐在教室的什麽位置?從誰的座位可以看到這個角度的我?

對於如今的我來說,初中時代已是久遠的過去,只有當年關系很要好的同學,才記得他們的名字和長相。但那時我才二十歲上下,五六年前的事雖已有些淡忘,但大多還有印象。

尤其幸運的是,我想起書桌裏面有初二春天油印的班級文集,上面不僅載有全班同學的姓名,還有第一學期的分組表,在很大程度上喚起了我的記憶。

從分組表來看,初二第一學期的我屬於三組。當時教室裏是按照男生一列、女生一列來分組排位,總共分為六個區域,臨窗的兩列前半部分是一組,後半部分是二組,所以三組的我應該是在教室中間那列,第一排到第四排之間的位置。

想到這裏,自然就鎖定了範圍。可以從照片中的角度看到我的地方,應該是一組所在的位置。

(果然是他……)

從分組表的一組名單裏看到江本同學的名字時,我的喉嚨驟然哽住了,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江本同學是我初二時的同班男生。

他的個子很高,但性格沉悶,說白了,是個沒有什麽存在感的人。學習和運動也只是馬馬虎虎,一點都不顯眼。他好像很愛看書,午休時間也不出去玩,專注地看文庫本。畫畫似乎也很拿手,曾經在都內的美術展上獲獎,不過是否確實如此,我也沒有把握。

雖然很抱歉,但我對江本同學的了解只有這些。我們幾乎沒說過話(也許實際上說過,但我忘了)。這樣講很沒禮貌,但在我心裏,他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所以臨近畢業時,突然收到他的信,我一時不知所措。

在那封信上,他用漂亮的字跡反復表達對我的傾慕,說的話只要是女孩子,聽了都會心花怒放。

倘若我當時沒有喜歡的人,又是個溫柔的女孩,也許會回信提議先從朋友做起。因為我對他毫無了解,不可能突兀地開始交往。

可是我並沒有這麽做。

誰都不知道,我當時正和一名高中生交往。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既刺激又愉快,我壓根沒有認真考慮過江本。現在想想,我自己也覺得很過分,收到江本來信的那天,我竟然拿去給男朋友看,還和他一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