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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言以對。原本我也沒去過寵物醫院,不知道會花多少費用,不過以前偶然聽人說過,動物如果沒買保險,收費會很高。

“而且如果花掉這四百元,今天晚上阿博的晚飯就沒著落了……很可憐吧?我就是這麽沒用。”

鈴松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卻不知說什麽好。也許去了寵物醫院也救不了麻雀的性命,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犧牲阿博的晚飯。

“所以我想,雖然做不了什麽,至少要守著它直到死去。這樣多少也算有個交代。”

說完,鈴松深深地嘆了口氣。

老實說,我心裏不無疑問,覺得並不需要做到這個程度。我不想說“不過是只麻雀”這種話,但一只麻雀的生死,有必要看得這麽認真嗎?世界上多的是麻雀默默無聞地活著,又在無人照料的情況下死去。

(他一定覺得有這個必要吧。)

因為他已經答應了兒子,而且他也不是那種可以若無其事地拋棄受傷麻雀的性格。從他對阿博的慈愛也可以看出,雖然長相很兇,但他其實是個感情深摯的人。

“人啊,真的很沒用……麻雀快要死了,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

鈴松用憐愛的眼光望著垂死的麻雀,悵然地說道。不知為何,這句無心之語強烈地震撼了我。

人真的很沒用,無法挽回即將逝去的生命。如果對方是人,至少還可以安慰他“不要怕”,但對方是麻雀的話,就連這一點也做不到,只能默默地看著它那比人類更脆弱的生命燃燒殆盡。

終於,鈴松掌中的麻雀一動不動了。

我用手指碰了碰它的嘴,又捏起它那無力耷拉著的翅膀,但什麽反應都沒有。這條微不足道的小生命,已經在鈴松粗大的手掌上消逝了。

“不好意思,想請你幫個忙。”

“好啊,什麽事?”

現在想想,那情景多少有點古怪。畢竟大白天的,兩個男人悲傷地望著小麻雀的屍骸,然後湊到一起說話。

“可不可以跟阿博說,麻雀恢復了活力飛走了?”

“可以……就這麽辦吧。”

想到請爸爸照顧麻雀的阿博的心情,我認為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沒有必要特意告訴他真相。

然後我和鈴松在公園的滿天星下挖了個小洞,為麻雀舉行葬禮。

“我說你啊,為什麽辭掉工作不幹?”

鈴松一邊挖洞一邊問。

“雖然我不是很了解,不過應該是份好工作吧?你自己也說過,錢賺得很多。”

“有的工作雖然很賺錢,可是也很痛苦。”

我也一邊挖洞一邊回答。看樣子鈴松心裏早已雪亮。

“本來那份工作就有受騙的味道。我和同伴有自己希望嘗試的音樂,公司卻把我們包裝成偶像團體。”

“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我也聽過一點你們的歌,可真是夠丟臉的。”

“啊,拜托不要唱,不然我會揍人的。”

“嘿,就你這身板還想揍我?”

不久,我們挖好了一個大而深的洞穴作為麻雀的墳墓。把麻雀安放在洞穴中央,我們靜靜地填上土。

“不過,不是很可惜嗎?也有人很努力想從事你那樣的工作吧?”

“鈴松先生,失去最看重的東西,就等於失去了一切。是真心想做音樂,還是只想享受眾星捧月的滋味,選擇的目標不同,結果也會大不相同,你不覺得嗎?”

以前的工作受到很多人的支持,也獲得了相當的成功。可是我一點都不快樂,反而覺得越是成功,就離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越遠。

“可是,逃走不太好吧?不會給公司和同事帶來麻煩嗎?”

“我不是逃走,只是拒絕續約。可是其他的成員不理解……他們似乎迷上了被追捧的感覺。”

為此我備受指責。被一道打拼過來的夥伴責怪,讓我很受打擊,我感覺到他們內心對音樂的雄心已經蕩然無存,這也讓我倍感痛苦。

所以我決定暫時遠離他們。我想一個人重新思考種種問題,於是離開了家。附帶一提,雖然他們宣稱我“失蹤”了,但續約談判依然擱置,並沒有損害事務所的利益。

“這樣可以了吧?”

麻雀的墳墓很快堆好了。約一碗土的小小土堆,真的很不起眼。

“好了,大功告成。”

地上掉了一根冰棒的細棍,我順手插了上去。

“做得太過火了,混蛋!”

我後頸上立刻挨了鈴松一巴掌。我覺得在某種意義上,這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但鈴松卻意外的古板。

“鈴松先生,阿博撿到那只麻雀是在早上對吧?這麽長的時間,你一直待在那個公園嗎?”

安葬了麻雀後,我們一起踏上回公寓的路。我在路上問他。

“差不多吧。”

“那你待了有三個小時吧?那段時間你在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