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弱者的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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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地認為假定淺川幫是為了十四年前的神原家搶劫殺人案而襲擊典子的,那麽他肯定是最近才有機會了解到她就是神原的遺孤。

會是什麽機會呢?是罪犯見到了典子?可十幾年前的搶劫犯到現在還能認出當時只有三歲的典子嗎?假如罪犯一直盯著典子,為什麽又要等到追訴期快結束時才動手呢?

宮地決心再去問一下典子。

“很對不起,又要引起你傷心了。最近你跟誰談到過你父母親的事情呢?”

“沒有呀!”典子很直率地回答。

“那麽寫過什麽嗎?你是不是寫過回憶父母親之類的東西啊?”

“倒是寫過。”

“寫過?在什麽地方寫的?”

“相武市和附近的七個高中的文學興趣小組聯合出刊一種聯歡文集季刊。我在最近的這一期上發表了回憶父母親的文章。”

“都寫了些什麽?”

“我這兒就有一本,給你拿來好嗎?”

“我一定拜讀。”

典子拿來一本周報大小,用打字機打出來的薄雜志,封皮上印著《辣椒》兩個字。肯定是因為七校聯辦,從“七色辣椒”那兒借用來的。

——我沒有父母親。在我三歲那年,我的父母就在我家居住的H市慘遭強盜殺害。據說我當時也在犯罪現場,但是我卻毫無記憶。強盜為什麽沒殺我呢?恐怕是見我年齡太小動了惻隱之心吧。父母親慈祥的面容至今仍留在我的心中。這種昔日的記憶朦朧如陣陣輕煙。時而是躺在搖籃中聽到母親哼唱的催眠曲;時而又化作父親親吻我時聞到的男人氣味。這種抽象化了的形象同他們的照片也並不完全一樣。也就是說照片上的父母同我心目中的父母,形象不一致。

對於殺害了我父母的強盜,我自然十分痛恨。據警察說罪犯共三人。此案最後陷入了迷宮,但是至今我也沒有停止過追查罪犯。我想只要自己活著一定要親手逮住罪犯。

對於罪犯我腦子裏毫無印象。只要一考慮這個問題就頭痛欲裂,使思想陷入空白狀態。肯定是雙親慘遭殺害的可怕現場壓抑了自己的記憶,阻礙其再現之故吧。

但是盡管連我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麽,可我總覺得自己掌握著罪犯的某種線索。我到底掌握著罪犯的什麽線索呢?

據說對這些罪犯的法律追訴期馬上就要期滿了。我萬分焦急,無論如何也得在此之前回憶起那個線索,並希望殺害我父母的罪犯受到法律的制裁。——

宮地讀完這篇文章之後確實感到就是它使罪犯害怕了。這樣一來就可以認為罪犯應該處於能讀到這篇文章的地位。他們從文章中一眼就可看出文章的作者正是自己當年殺死的被害者的遺孤。他們一旦得知這個遺孤還掌握著罪犯的某種線索,盡管她一時還未想起,也會感到毛骨悚然。萬一她在追訴期期滿之前想了起來,那麽十四年來為了躲過司法機構追究而作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泡影。難道會是惶惶不安的罪犯為了封住典子的嘴巴才派出了殺手?

“這本文集給什麽人看過?”

“七校的文學興趣組成員和老師們。”

“沒有送給市長、市議會議員、教委領導們看過?”

“因為其中有市立高中所以也送他們看過。”

“假如你碰到殺害你父母的兇手你能認出來嗎?”

“我覺得可能認不出來。在我的憶記之中,那個部分好象被挖掉了似的。”

“聽到講話聲也區分不出來嗎?你應該聽到過罪犯的講話。”

“我記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麽,連聲音也忘記了。”

“除了這本書你還寫過有關你父母的文章嗎?”

“沒有。”

“如麽說這次寫到文集中就是第一次啰!”

“是啊。”

“這件事都過去了十四年。為什麽你突然想到要寫它呢?”

“我也說不清。只是突然產生了想寫一下父母情況的沖動。”

看樣子再問下去。她也說不出什麽新情況了。四人小組重新擔任了森谷家的保鏢。由於無法確定敵人的目標到底是森谷還是典子,所以暫時決定在她上學和放學的路上由一名保鏢陪同。

如果職業殺手們真來襲擊有保鏢陪同也不起什麽作用。但是陪著個保鏢在大街上走畢竟能起到一些牽制作用。

森谷下山不久就租了一套高級公寓,同典子住了進去。雖然搞不清詳細數字但看樣子森谷確實有相當大一筆財產。

森谷對四名保鏢絕對信任。這陣子敵人沒有動靜,天天太平無事。森谷也把這歸功於他們警衛得力。

四名保鏢認為他們幾個根本無力對抗黑社會組織,但是往日曾吃過暴力飯的森谷卻對他們靠市民的智慧戰勝了職業暴力組織的成員給與了極高的評價。他說:“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麽絕對的暴力。以暴力為武器的人最後必然因暴力而失敗。靠暴力吃飯的人,為了抵抗敵對的暴力就必然要使暴力升級,以便使自己比對方更強大。而對方自然也會升級。暴力本身就具有這種逐步升級的性質。即使是自以為可以獨霸一方的山大王,一旦出現了比自己更強的暴力那他就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