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一九八x年 夏·白馬嶽大雪溪(第2/4頁)

這樣的一個人在宛如自家庭院的白馬嶽中最平常的山路上被落石擊中死亡,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另一方面,和有村哲也在山上分手的中富篤志從山上一回來,就聽到了好友遇難的消息。分手時雖然也不放心,但做夢也想不到好友會在很好走的大雪溪下山路遇難。這個夏天二人都沒回家,打算從山上回來後全力打工賺錢呢。

下山後往有村租住的地方掛電話,突然從話筒中傳出大聲斥罵:“一起出去爬山,結果夥伴卻死了!你跑到哪兒瞎逛去了!”房東的怒罵宛如晴天霹靂。

“死了?誰死了?”中富一頭霧水。

“裝什麽糊塗!當然是有村君。不算是你殺的嗎!”

“您慢點。我們在山上分手後,到底有村君他出了什麽事?”好不容易才聽房東說清楚,但中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總之,在自己與朋友分手後意氣風發走在上山路上時,朋友已死了,甚至連葬禮都舉行過了。中富刹那間以為自己是在做惡夢。然而這卻是無情的現實。

中富去了浜松有村的老家。有村的遺體已火化。中富跪拜在靈前,泣不成聲。

那時如果我陪你下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我對不起你,原諒我吧。

淚水簌簌落下。靈堂上掛著有村平常的一張照片作為遺像,他在那裏笑著,看著中富。笑容下面,似乎又想跟中富說點什麽。

每當他這樣笑時,總是要暗示中富些什麽。

“與你親手殺死他有什麽分別!”房東的那句話回響在耳邊。

“是,是我親手殺了他。”中富在心中說。有村的雙親、兄弟姐妹、親戚朋友,他們心裏大概也在這樣想。

說不定有村真的是被殺害的。驀地這種想法掠過腦際。

就算他腳上有傷,但在女孩子都可以登的白馬大雪溪輕易地就被落石擊中死掉,這可能嗎?

突然萌生的懷疑如天邊飄過來的黑雲般越來越厚。

雖然有村挫傷了腳只能慢慢地走,但終究不是很嚴重。不過如果考慮到一起死的還有栗田正雄,像他那樣的登山大家都沒能避開落石,腿腳不方便的有村被擊中似乎也不稀奇。

但真的是因為落石嗎?用鈍器擊打頭部,然後拋屍在落石多的地方,做成被落石擊中的假象又怎樣?

警察也是帶著先入為主的觀念去看的。他們沒有去考慮分析到底是因為落石還是別的什麽。

但如果這是一起偽裝山石崩塌策劃的殺人案,那麽兇手又是誰?究竟為了什麽?

有村是開朗單純的二十一歲的大學生。認識他的人都很喜歡他。為人認真負責,在打工的地方也深受好評。雖還沒有女朋友,但似乎有女孩子暗中喜歡他。

這樣的有村沒有被殺的理由。那麽究竟是誰又為了什麽呢?

重新回到原先的疑問上時,中富心中突然一動。如刀光石火,這念頭瞬間照出了整個事件的大致輪廓。

是被栗田正雄牽連進去的吧?栗田身為日本最大的山中旅館的老板,人際關系極其復雜,工作方面也會有很多棘手的問題。六十左右的年紀。從被殺理由來講,絕對比有村要多得多。

犯人開始只沖栗田一個人,但偏巧犯罪場面被有村目擊,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一人是殺倆人也是殺,拿著帶血的兇器又朝有村揮去。

早晨的雪溪是少有人跡的死角。大隊的登山者還在很遠的下面水霧濛濛處,下山的人也稀少。在氣勢磅礴的山嶽風影中,人成為渺小的一點,即便有人看見了他們,也不會清楚他們在幹什麽。

巖石陰影下,雪溪凹進處,雪檐遮掩著,還有堆石、爬地松,這些遮住了人們的視野。在這樣的死角殺人,以為定會人不知鬼不曉,卻不料被有村在近距離撞個正著。

是這樣。一定是這樣。中富已確信無疑。犯人是沖著栗田去的。如果自己陪著有村,有村也許不會死。說不定栗田也不會被殺。至少事情會是另外一種樣子。

中富在有村靈前燒過香,打電話安排了一下,又回到白馬嶽山腳下。

負責搬出栗田和有村遺體的是北阿爾卑斯北部遇難對策協會的山嶽常駐隊。會長由大町警察署長兼任,在他下面,有救助部長、隊長、班長。登山旺季,從各處抽調隊伍編成常駐隊,和大町警署成員一道進行巡邏及救助等活動。

再次登上白馬嶽的中富,見到了常駐白雲山莊的白馬方面常駐隊隊長小林。小林與其說是警官,倒不如說更像個山裏人。歷經充分的風吹日曬,皮膚如熟皮子一般。精悍的身軀沒有一絲贅肉,細腿,表情緊繃繃的,倒是有些下垂的眉梢眼角,令臉部線條柔和了一些。

一年當中,在山上的天數倒比山下多的山裏人警察,他見到中富後便說:“你就是那位死去的有村君的登山夥伴嗎?在登記簿上看到你們倆是同行者,還到處找你來著,又不知你往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