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去天傾

經過長時間的努力,終於查清了以國本多計彥為發端的連續殺人事件。胡桃澤注定要被起訴,但是考慮到受人唆使等因素,估計量刑不會太重。遺憾的是,對於眼下的胡桃澤來說,量刑輕重已沒有多大區別。

胡桃澤失去了幸福的家庭和職業,失去了不惜殺人而得到的女人——國本詩子。他失去了一切,赤條條的,儼然成了一具活著的軀殼。

盡管如此,胡桃澤仍然衷心感謝冒著生命危險為其東奔西走的砂木。沒有他的幫助,也許早就背著莫須有的罪名死去了,從這一意義上講,不論怎樣感謝砂木都是應該的。

可是,僅憑單純的好感,砂木能這樣幫助自己嗎?雖然他一再聲明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恩人多市郎氏創立的國本開發公司被蛀蟲糟蹋,但這與救助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呢?再說,砂木冒著包庇殺人犯的風險為自己提供住處的做法也過於仗義了。

不過,既然本人這樣講,胡桃澤只好相信,因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胡桃澤君,提起精神來。你還年輕,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憑你的能力,在哪兒都能找份兒象樣的工作。判刑後,很可能監外執行。你應該忘記過去的一切,走向未來,尋找新的幸福。”

砂木來拘留所探視時,再次鼓勵還未接到判決書的胡桃澤。

“砂木先生,謝謝你,實在太謝謝你了。老實說,我希望被處以極刑,眼下即使被放出去,也沒有重新站起來的勇氣。現在最適合我的是避開人群的監獄生活。”

“瞎說,老講氣話怎麽行!喂,把眼光放遠點兒,徑直朝前看,女人不止詩子一個。”

“不,我不是留戀詩子。現在想來,最理想的女人是妻子麻紀子。盡管沒有什麽特長,但她溫柔。溫柔是女人最大的優點。”

胡桃澤深有感觸地說。被捕後,結束逃亡生活的緊張和不安,胡桃澤有時間反省過去了。在拘留所隔離室裏,亡妻的面影不時地浮現在眼前,輪廓清晰而親切,足以驅走不惜殺人而追求的詩子。

夢境裏也是妻子含情脈脈的面影。麻紀子微微低著頭,在給自己釘襯衣袖口的鈕扣,縫褲兜上的綻縫;站在廚房精心準備晚餐。愛子英紀躲在她背後,令人感到無比幸福和眷戀。自己愚蠢啊,不懂得妻子的溫情和優點,反而被惡女人俘虜過去,任憑她擺布。

胡桃澤終於醒悟了,麻紀子才是自己“唯一的女人”,才是無以代替的真正妻子!自己明明找到金子般純潔的終生伴侶,卻把人家視為詩子的“替身”,看作來去匆匆的陌路人。無窮的悔恨扯咬著他的心。

“適合你的女性有的是,很快就會出現在你身邊。”砂木半安慰半鼓勵地說。

“不,我再也不要女人!”

“我不相信,這樣吧,我再給你介紹一個,重新組織起幸福的家庭!”

砂木自信地說,似乎已有為胡桃澤選中的目標。

在胡桃澤拘留期滿的前兩天,審訊室的龜井提出要見胡桃澤。在審理相關案件的罪犯時,一般不許犯人見面,以免訂立攻守同盟。龜井似乎頗有緣故,得到警官的特殊許可。

“你找我幹什麽?”

接到通知的胡桃澤激起一陣好奇心,見到龜井,便迫不及待地問。盡管他們都是關聯事件的嫌疑犯,但數久夾在中間,兩人沒有直接產生對立。殺害詩子也是天野容子撞自幹的。

“砂木挖出國本詩子的屍體,胡桃澤先生可以免遭不白之冤了啊!”龜井不緊不慢的語氣裏似乎潛藏著某種含意。

“是的,多虧他救了我,這又怎麽啦?”

“砂木為什麽不顧觸犯法律為你奔走呢?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嗎?”龜井饒有興致地窺視著胡桃澤的臉。

“大概是為了報答第一任經理的知遇之恩吧。”胡桃澤揣度著龜井講話的真正意圖,字斟句酌地回答說。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是的。”龜井淡淡地一笑,自言自語地嘟囔道。

“我應該為你祝賀啊!”

“你說什麽?”胡桃澤反問道。

“不,沒什麽,你太善良啦!”

“我善良?”

“對。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反正與我沒關系。不過,如果你真心感謝砂木,我覺得你也太可憐了。所以,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終於說走了嘴。”

“到底什麽意思?”

“我想,砂木是為了贖罪才為你奔走的。”

“贖罪?他向我贖什麽罪?”

“你夫人結婚前已同砂木發生了關系。”

“什麽?!“胡桃澤猶如當頭挨了一棒,眼前一片漆黑。

“而且持續的時間很長,甚至打過胎。”

“你敢胡說,我決不饒你!”胡桃澤暴怒了,遭到警官的嚴厲斥責。如果再不注意,有可能被中止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