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洋跳棋和煙鬥

離開會客室時,他們都在思索。艾薩姆帶路到屋子右邊的側翼去,去世不久的托馬斯·布雷德的書房就在這裏。一名警探在書房禁閉的門前走動。當他們停下的時候,一個慈眉善目的矮胖婦女身穿沙沙作響的黑衣,從後面不知什麽地方出現了。

“我是巴克斯特太太,”她急著宣布,“需要我給諸位先生提供午餐嗎?”

沃恩眼睛一亮。“你真是一位偽裝成凡人的天使!我把吃飯的事兒全忘了。你是這裏的女管家,是吧?”

“是的,先生。其他各位先生也需要用餐嗎?”

亞德利教授搖搖頭,“我實在沒有權利這樣打擾,因為我家就在對面,而且我知道如果吃飯時我不在家老奶奶會生氣。飯菜都涼了,她會說。我想我這會得走……奎因,你是我的客人,請記住這一點。”

“你必須走嗎?”埃勒裏問,“我一直盼望著一次長談呢……”

“今晚見,”教授揮著手臂說,“我會把你的包從那輛破車裏拿出來,然後把你的車停到我自己的車庫裏。”

他朝兩位警官笑笑,走開了。

午飯十分隆重,三位男士是在一個令人愉悅的餐廳裏受到款待的,屋裏沒有別人。他們一心用餐,大部分時間沉默不語。巴克斯特太太親自侍候他們。

埃勒裏大聲咀嚼,他的頭腦像一顆行星在旋轉,由此產生出一些不尋常的想法,但他把想法保留在自己心中沒有說出來。艾薩姆一度激烈地抱怨他的坐骨神經痛。除此之外,屋子裏一片安靜。

他們離開餐廳回到屋子右翼時是兩點。藏書室是個特別之處,看得出是個文化人的書房。它呈方形,純色的硬木地板上除了邊緣三英尺外,都用一塊中國風格的厚地毯鋪著。兩邊墻上裝著嵌入式書架,從地板一直到有木梁支撐的天花板都擺滿了書。在某個兩面墻夾角處鑿出的小空間裏,立著一座帶有柔圓角琴鍵的小鋼琴,蓋子打開撐著——顯然托馬斯·布雷德昨晚就這麽把它擱在了一邊。房間中央有張低矮的圓形讀書桌,上面覆蓋著雜志和煙具。一張長沙發椅放在一面墻前,前腿壓在地毯上。對面墻邊是張寫字台,活動翻板朝下。埃勒裏的目光望向活動翻板,他可以清楚看見上面放著紅黑兩瓶墨水,而且習慣性地觀察後,發現兩個瓶子幾乎都是滿的。

“我用放大鏡檢查過那張寫字台,”艾薩姆一屁股坐到長沙發上說道,“不用說,這是我們做的頭一件事。當然,如果這是布雷德的私人寫字台,它可能放有一些文件,對我們的調查有價值。”他聳聳肩,“但是毫無結果,一切都沒問題。至於房間其余的部分——嗯,你自己可以看看,這兒沒有其他任何具有個人特色的東西,再說謀殺發生在涼亭裏。現在只有那些西洋棋可以研究了。”

“噢,”沃恩警官補充,“我們在圖騰柱附近發現了那枚紅色棋子。”

“我想你們已經檢查了屋子的其他地方?”埃勒裏一邊四下裏踱步一邊說道。

“哦,是的,這是例行公事。我們檢查了布雷德的臥室等,完全沒有什麽能引人注目的東西。”

埃勒裏把他的注意力轉向那張圓形讀書桌。他從口袋裏拿出那個玻璃紙信封,裏面裝著煙草末,是從涼亭地上找到的煙鬥裏發現的。他打開桌上一個大雪茄盒的蓋子,把手伸進去,拿出的是一手顏色和切塊都跟煙鬥裏一模一樣的煙草——同樣都是用那種異乎尋常的方式來切割的煙草塊。

他笑了,“嗯,至少這種肮臟的煙草沒有問題,另一條線索就在煙鬥裏。如果這雪茄盒是布雷德的,那煙草也是他的。”

“它確實是布雷德的。”艾薩姆說。

埃勒裏試著打開一個小抽屜,抽屜的輪廓從圓桌面下部也能看到。他發現裏面是個名副其實的煙鬥大雜燴,堆得亂七八糟,而所有收藏品全都質地優良,而且都被多次使用過,只不過外形都很普通,就是那種帶直杆或彎杆的平常煙鬥——有海泡石的、歐石南根的、膠木的,其中兩只細長的是英國陶制老式長煙鬥。

“嗯,”他說,“布雷德先生有屬於他自己內心的聖殿,西洋跳棋和煙鬥始終如一地與他相伴而行。我感到驚奇的是爐前沒有狗,嗯,這兒什麽也沒有。”

“有什麽跟這個類似的嗎?”沃恩問,拿出那只海神三叉戟煙鬥。

埃勒裏搖搖頭,“你別指望能找到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煙鬥,不是嗎?一個人不會有兩個那種東西,絕對不可能。我想,他要是老在嘴裏咀嚼那古怪的玩意兒,會得牙關緊閉症的。煙鬥想必是件禮物。”

埃勒裏把注意力轉到主要物證上——位於同一面墻上打開的寫字台左邊、房間裏沙發對面的那個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