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福克斯和英國夫婦

他們如墮雲裏霧中,看不到一絲光明。

雖然並不期望女管家巴克斯特太太能提供什麽重要的線索,不過為了全面了解情況,質詢她還是必要的。他們回到會客室裏,繼續進行沉悶的審問。巴克斯特太太心情煩躁,只確認了斯托林斯所敘述的前天晚上遊逛之事。不,布雷德先生沒對她說什麽關於來客的事。不,當布雷德先生獨自在餐廳而她端去飯菜時,他沒有顯出特別的不安或緊張,也許只是有點心不在焉。是的,福克斯讓他們在羅克西劇院下車。是的,她和斯托林克坐火車和出租車,稍過半夜才回到布雷德伍德。不,她不相信布雷德太太或其他人已經回家,但也不能肯定。屋子是黑的嗎?是的,先生。有什麽不對勁嗎?沒有,先生。

好了,巴克斯特太太……已過中年的女管家匆忙退下,警官流利地咒罵起來。

埃勒裏在一旁觀看,偶爾入神地看著指甲底部的一個斑點,安德魯·範的名字不斷在他腦海裏浮現。

“來吧,”艾薩姆說,“讓我們跟司機福克斯談談。”

他和沃恩大步走出屋去,埃勒裏慢慢跟在後面,嗅著六月的玫瑰香味。不知道他的同事們何時會停止這邊的搜查,改坐船前往海灣裏那塊綠樹成蔭的土地——牡蠣島。

艾薩姆帶路,三人轉過主屋的左翼,沿一條狹窄的砂礫小路行走,很快進入一個精心栽植的小小的野樹林。走過一小段路,他們從樹叢裏出來,到達一塊空地,空地中央立著一座用削好圓木造的舒適小屋。一名本地警察引人注目地在茅屋前的陽光中閑逛。

艾薩姆在堅固的門上敲了敲,一個男人的低沉聲音說:“進來吧。”

他們進去時,那男子像一棵種在那兒的橡樹一般站著,握著雙拳,臉上泛著因恐懼而造成的青白色。他是個高大挺拔的男子,像一根竹竿,瘦而結實。看到來訪者是誰時,他放松拳頭,雙肩垂下,伸手去摸那把自家制作的椅子的椅背,他人就在椅子前站著。

“福克斯,”艾薩姆斷然道,“今天早晨我都找不到機會跟你談談。”

“是沒有,先生。”福克斯說。埃勒裏略帶驚奇地發現他蒼白的臉色不是因為突然受到驚嚇,他原本的膚色就是這樣。

“我們已經知道你是怎樣發現屍體的。”地方檢察官說著,在茅屋內僅剩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是的,先生,”福克斯低聲說,“這是件可怕的……”

“我們現在要知道的是,”艾薩姆音調沒有變化,“為什麽你昨晚丟下斯托林斯和巴克斯特太太不管,你去哪兒了,以及你是什麽時候回家的。”

奇怪的是,這人臉色沒變白,也沒畏縮,他青白面容上的表情沒有變化。“我只是開車在城裏轉了轉,”他說,“沒過半夜就回到了布雷德伍德。”

沃恩從容地走向前去,伸手扶住福克斯無力的胳膊。“聽著,”他和藹地說,“我們不想傷害你或陷害你。如果你老實坦誠,我們就不再打擾你了。”

“我知無不言。”福克斯說。埃勒裏從這男人的音節跟聲調中察覺到教養的痕跡,從而越來越感興趣地注視著他。

“好的,”沃恩說,“那好。現在忘掉所有關於開車在城裏轉的廢話,直接告訴我們,你去哪兒了?”

“我這就直接告訴你們,”福克斯用一種死氣沉沉的平板聲音答道,“我在第五大道一帶開車,穿過公園,在河邊路上開了好長一段時間。外面很舒適,我喜歡那裏的空氣。”

警官突然放下胳膊,朝艾薩姆咧嘴笑笑。“他喜歡那裏的空氣。斯托林斯和巴克斯特太太從劇院裏出來之後,你為什麽不去接他們?”

福克斯的寬肩抽搐了一下,好像打算聳聳肩。“沒有誰叫我這樣做。”

艾薩姆和沃恩互相看著,埃勒裏則看向福克斯,他驚奇地發現福克斯的眼裏——這似乎不可能——充滿淚水。

“好的,”艾薩姆終於說,“如果你那麽說就沒法反口了。只要我們弄清楚是別的情況,那就只有上帝能保佑你。你在這兒工作多久了?”

“從今年的第一天起,先生。”

“有推薦信嗎?”

“有,先生。”他默默轉身走到一個舊餐具架前,在一個抽屜裏摸索一陣,然後拿出一個小心保存的幹凈信封。

地方檢察官把信封打開,掃視了一下裏面的信,然後把它交給沃恩。警官更為細心地看了看,就把它輕輕扔在桌上,一臉疑惑地大步走出茅屋。

“看來沒問題,”艾薩姆站起來說道,“順便問一句,你,斯托林斯,還有巴克斯特太太,這兒僅僅雇了這麽幾個人嗎?”

“是的,先生。”福克斯眼睛擡也不擡地說。他拿起自己的推薦信,在手指間不斷地翻動信封和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