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T

星期天上午九點十五分,在布雷德伍德過夜的沃恩警官被斯托林斯叫去接電話。他一直就等著這通電話,但是接聽後臉上立即浮現一層茫然之色,他用勉強能聽到的聲音說:“奇怪,這是誰呢?”不管斯托林斯是否被誤導,他從警官對早晨打電話人的簡短回答中也了解不到多少內容。“嗯……是……不。好。”警官掛了電話,兩眼放光,急忙出了屋。

九點四十五分,地方檢察官艾薩姆駕駛著一部縣裏的公務車,帶了三名縣警,堂而皇之地進入布雷德伍德。他們都在那所殖民地時期的屋子前下了車,沃恩警官大步走上前去,抓住艾薩姆的雙手,熱切地跟他小聲交談起來。

在這種轉移策略的掩護下,幾分鐘後,埃勒裏悄悄把他的杜森貝格車開進亞德利的地面。

顯然沒人注意到,伴隨地方檢察官的三名警察中的一位,並不具備他同伴們自如的軍人舉止。他加入到一大群警察中去,這群警察隨即分散走向各個方向。

亞德利教授,穿著運動褲和運動衫,吸著永不離嘴的煙鬥,在他的外屋裏發出一聲歡迎的呼聲,招呼埃勒裏。

“我們的貴客到了!”他叫著,“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哩,我的孩子!”

“既然你有引經據典的好興致,”埃勒裏笑著,脫去外衣,坐到嵌飾的大理石上,“你可能會考慮這一事實:hospes nullus tam in amici hospitium diverti potest…odiosus siet。[1]”

“為什麽糟蹋普勞圖斯[2]?況且,你這三天不在這兒呀。”教授的兩眼放光,“順利嗎?”

“順利,”埃勒裏說,“他跟我們一起回來了。”

“不會吧!”亞德利沉思起來,“穿著制服?非常有趣,老天爺。”

“今天早晨,我們在米尼奧拉[3]對行動重新作了安排。艾薩姆打電話告訴沃恩,他帶了兩三名警察開車去布雷德伍德。”埃勒裏嘆了口氣,他的下眼圈發黑。“唉,這趟旅行!範是死不開口。我累了!但疲倦的人不能休息。你樂意見證這次重大的揭幕嗎?”

教授急忙站起來。“肯定無疑!我當殉道者[4]夠久了。你吃過早飯了?”

“我在米尼奧拉填飽了肚子。來吧。”

他們離開屋子,閑逛著穿過馬路前往布雷德伍德。當他們到達門廊時,沃恩仍在跟艾薩姆談話。“我只是在告訴地方檢察官,”沃恩說,就像是埃勒裏從未離開,“我們在福克斯身上找到的線索。”

“福克斯?”

警官復述了他了解到的有關那人的歷史。

埃勒裏聳聳肩。“可憐的家夥……梅加拉在哪兒?”

“在遊艇上。”沃恩放低聲音,“他去了碼頭……梅加拉昨天腹股溝疼得厲害。布雷德小姐設法去找坦普爾,但他全天外出。我想坦普爾今天早晨到海倫號那邊去了。”

“昨天那漂亮計劃有什麽進展嗎?”

“什麽也沒有。囮子[5]沒能引來天上一只真正的野鴨。走吧,趁這些人還沒起身。他們還都在睡覺,附近什麽人也沒有。”

他們繞過房子,走上通往海灣的小路。碼頭上站著三名警察,警艇等著出航。

沒人注意那第三名警察。艾薩姆、沃恩、亞德利和埃勒裏登上警艇,三名警察跟著。船發著啪啪聲朝半英裏外的遊艇駛去。

登上海倫號時是同樣的程序。四個人依次爬上梯子,然後警察們跟著。身著純白服裝的海倫號的船員們站在甲板上,眼睛只盯著沃恩警官。警官大踏步走著,像是他要逮捕什麽人。

斯威夫特船長在他們經過時打開艙門。“多長時間——”他說。

沃恩踏著重重的腳步,充耳不聞,其他人也溫順地踏著重步朝前走。船長擡起下巴在他們身後凝視了一會兒;隨後他出口自如地咒罵起來,退到自己的艙裏,砰的關上門。

警官敲著主艙的鑲板。門朝裏轉開,坦普爾繃緊的黑臉露了出來。

“你好,”他說,“大部隊出動嗎?我只是來看看梅加拉先生的病情。”

“我們可以進來嗎?”艾薩姆問。

“進來!”梅加拉在艙裏繃緊了噪音說。他們一聲不響地魚貫而入。斯蒂芬·梅加拉躺在一張簡易床上,身子裸露著,沒蓋被單。這位遊艇主人的臉蒼白、歪扭,眉際掛著汗珠。他身子彎得厲害,手緊抓著腹股溝。他沒看警察們,兩眼痛苦地緊盯著坦普爾。

“怎麽啦,醫生?”埃勒裏冷靜地問。

“Hernia testis[6],”坦普爾醫生說,“典型的病例。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我給他作了臨時鎮痛處置,一會兒就會起作用。”

“在最近這次旅行中得的,”梅加拉氣喘籲籲地說,“好了,醫生,好了,醫生。請先回避,這些先生要跟我商量事情。”

坦普爾盯了他一會兒;然後聳聳肩,拿起他的醫療包。“就像你說的……別輕視這個病,梅加拉先生。我提議手術,盡管目前並非絕對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