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緊急會議

星期天,星期一……顯而易見,進展微乎其微,他們能從謀殺中獲得的確鑿事實少之又少。埃勒裏確信,警官會因到處出現的英國逃犯仍然逍遙法外而死於中風。在沉悶的會議上,各種沒有必要的討論讓人煩得要死。同樣的問題總是被提出來:克羅薩克在哪裏?或者,如果他以令人驚異的方式充當這出劇的主角之一,那麽他是誰,又為什麽耽擱到現在呢?他的復仇還沒有完成;他是因為害怕被逮捕,或是礙於警察對兩個仍活著的特維爾兄弟的保護,抽身而退了?考慮到他的犯罪特性,這種猜測令人難以相信。

“我們對安德魯加的保衛太過完善了。”星期一晚上,埃勒裏對教授說,“對於克羅薩克繼續無所動作這一事實,我能提供的唯一解釋是:他仍然不知道範在哪兒以及扮作什麽人。我們愚弄了他——”

“還有我們自己,”亞德利接過話說,“我漸漸開始感到厭煩,奎因。如果這就是追捕逃犯者那激動人心的生活,那我還是滿足於坐在我的書房裏對歷史事實追根溯源。我邀請你加入我的研究。你會發現它比破案更洶湧狂暴。我不是告訴過你,法國軍官鮑斯薩德,怎樣在下埃及發現了對埃及學者意義重大的著名玄武巖石碑——羅塞塔石碑[1]的嗎?以及三十二年來,直到商博良[2]破譯出石碑上三種文字記載的托勒密五世[3]時代的信息之前,它依舊是——”

“跟克羅薩克這個大問題比起來,”埃勒裏郁郁不樂地說,“它現在依舊是小事一樁。威爾斯[4]在寫《隱身人》時心中必定裝著他。”

那天晚上斯蒂芬·梅加拉活躍了起來。

他站在弟弟的殖民地時期大宅起居室的中間,嚴肅地打量著他的聽眾。沃恩警官正坐在一把謝拉頓[5]椅子裏發怒,苦惱地咬著手指甲。埃勒裏跟教授坐在一起,在梅加拉譴責的注視下感到自己傻乎乎的。海倫·布雷德和喬納·林肯占據了一張沙發,兩人都渾身不自在;他們的手指纏繞著。地方檢察官艾薩姆被遊艇主人從米尼奧拉緊急召喚過來,在門道裏交互轉動兩個拇指,不停地咳嗽。斯威夫特船長站在他的雇主身後,摸弄著帽子,他的瘦頸在硬領的折磨下從這邊扭到那邊。坦普爾醫生不曾受到邀請,但他要求留下,此刻正站在暗黑的火爐前。

“大家都聽我說,”梅加拉聲音刺耳,“特別是你們——沃恩警官和艾薩姆先生。自從我的——自從布雷德被殺害,已經三個星期了。我也回來十天了。請告訴我,你們都做了什麽。”

沃恩警官在謝拉頓椅子裏蠕動,怒沖沖地說:“我不喜歡你的口氣,先生。你完全清楚,我們盡了最大努力。”

“遠遠不夠,”梅加拉沒好氣地說,“差得遠哩,警官。你知道你們在追誰嗎。你們甚至弄了個不三不四的相貌描述書。在我看來,用上你麾下的全部人馬,最後就只剩下逮捕罪犯這個簡單的問題了。”

“呃——這只是時間問題,梅加拉先生。”艾薩姆打著圓場。他的灰發圍繞的禿頂潮紅。“你知道,這事真的不簡單。”

沃恩嘲弄道:“你知道,梅加拉先生,我們也沒有得到全部的事實。你們家的人自己就浪費了我們很多時間。你們中沒有一個人是光明磊落的。”

“胡說!”

沃恩站起來。“那話,”他帶著獰笑補充道,“也適合你,梅加拉!”

遊艇主人冷酷的表情沒有改變。在他身後的斯威夫特船長用一只藍袖子擦了擦嘴唇,把他殘缺的手伸進鼓脹的口袋。“你到底什麽意思?”

“算了,沃恩。”地方檢察官急忙開口。

“什麽算了!你讓我來處理這事,艾薩姆。”警官跺腳向前,發出實實在在的威脅。他緊靠梅加拉站著,兩人的胸脯都快碰上了。“你要攤牌,是吧?我同意,先生!布雷德太太借故搪塞,她編了一套謊言,得到她女兒和林肯的支持。福克斯領我們進行了一次愉快的追擊,浪費了我們寶貴的時間和許多努力。這兒的坦普爾醫生——”醫生吃了一驚,然後靜靜地仔細端詳沃恩嚴厲的側臉,開始裝煙鬥。“——掌握重要信息,想獨自抓住兩個騙子——也許比騙子更壞——以此充當面上光彩的英雄。結果,兩個騙子逃得無影無蹤,他腦袋瓜子上挨了一下。活該!”

“你還說了我,”梅加拉心平氣和地回應,兩眼緊盯著警官的眼不放,“我在哪方面妨礙了你們的調查?”

“沃恩警官,”埃勒裏說,“你不覺得你的行為有點——呃——沖動嗎?”

“你也不要多嘴!”沃恩叫道,沒轉過身子。他大光其火,雙眼鼓脹,頸子迸起了青筋。“好,梅加拉。前幾天你告訴我一段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