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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差幾分的時候,內海薰打來了電話。當時,草薙人在佐佐谷。他把愛車Skyline停到路邊,接起了電話。

“你電話就不能再打勤一點嗎?自從你在山谷下車之後,這都幾小時了?”

“抱歉,我忙著到處走動,把時間都給忘了。”

“你一直繞到剛才?”

“對。我幾乎把周圍的簡易旅館都給問遍了。累死我了。”嘴上這麽說,但內海薰的聲音聽起來卻依舊很有勁。草薙不由得暗自感嘆,這家夥真不得了。

“你繞了這麽久,估計應該也有點收獲了吧?”

內海薰頓了頓,回答說:“也算有點收獲吧。”

“好,你現在在哪兒?”

“我正在往淺草那邊走。”

“淺草?你去淺草幹嗎?”

“去吃晚飯。之前一直都沒工夫去吃飯。淺草那邊有家味道不錯的餐館。”

“好,我也去,你就告訴我路怎麽走吧。這頓飯我請。”

“真的嗎?既然如此,那我就換一家好了。”

“你別給我蹬鼻子上臉。趕緊說,那家餐館叫什麽名字?”

打聽到店名之後,草薙用導航確認了位置,發動了引擎。

內海薰所說的那家餐館就位於吾妻橋旁,江戶路和隅田川之間的小路邊上。正好,那地方前邊不遠處就是投幣停車場。

隔著設計成將巨大圓木切開一樣的餐桌,草薙和內海薰兩人面對面地坐著。因為內海薰推薦了牛舌套餐,所以草薙也跟著點了一份一樣的。

“好了,趕緊說說你的調查成果吧。”草薙把煙灰缸拉到自己面前,點燃了一支煙。

內海薰從挎包裏掏出了藏青色的手冊。

“草薙先生你的推理很準確。冢原他的確是在找仙波英俊。他拿著一張仙波的照片,逢人便問是否認識照片上的人。光是今天一天,我就從九家旅館打聽到了相同的消息。其他的旅館也說,雖然不知道冢原是誰,但之前確實有個六十歲左右的男子曾經到他們店裏去打聽過。”

草薙沖著天花板吐了口煙。

“看來應該是錯不了了。好了,之後呢?冢原他有沒有問到仙波現在的居所?”

內海薰擡頭看著草薙,搖了搖頭。

“估計是沒打聽到。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找了那麽多家旅館打聽。”

“也就是說,之前有很多人在淚橋周圍看到過冢原,卻沒有人看到過仙波?”

“我也讓他們看過仙波的照片,卻沒人說見過。”

“果不出我所料啊。”

服務生端來了飯菜。偌大的餐盤上,放著七片牛舌。周圍圍放著裝山藥泥的碟子、麥飯、沙拉和牛尾湯。

草薙在煙灰缸裏摁熄了香煙:“看樣子味道應該不錯啊。”

“草薙先生,你在山谷的時候,就猜定我沒法查到有關仙波的消息了?”“差不多吧。即便仙波無家可歸,我估計他也不會到那裏去的。居無定所的人跑到山谷的簡易旅館去,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這年頭,那地方已經成了享受便宜日本遊的外國驢友的指定住宿場所了。所以呢,住宿費也跟著漲了不少,根本就不是沒工作的人住得起的。冢原已經離開現場多年了,他大概已經不清楚情況了。或者說,他是明知如此,卻還是決意要調查一下。據說當年冢原是位名刑警,他這麽做,或許也是為了避免疏忽吧。”

草薙嘗了一口牛舌,不由得贊了一聲“好吃”,口感和味道簡直是絕妙。

“可惡,真想來口啤酒啊。”

“這年頭,沒工作的人估計都轉移到網吧去了吧。”

草薙把山藥泥澆到麥飯上,點了點頭。

“還用說嗎?如今這年頭,不管年輕的還是老的,一旦淪落成了難民,首先會去的地方就是網吧了。和山谷的簡易旅館比起來,不光價格便宜,而且還能通宵。有些網吧還帶衛浴——哦,這山藥泥麥飯的味道也挺不錯的呢。”

“那,我明天就到網吧去轉轉吧。話說回來,冢原到底要找仙波幹嗎呢?”

草薙啜了一口牛尾湯,咂了咂舌。之後,他伸手從放在鄰座上的上衣衣兜裏掏出手冊,翻了開來。

“我去了趟荻窪署,調查了一下仙波犯案時的記錄。因為是一起殺人案,所以當時必定也開設了搜查本部。當時和冢原組隊的,是一個叫作藤中的巡查部長。現在那人也還在荻窪署裏,不過卻因為生病回家裏休養去了。我打電話過去詢問了一下情況,對方說和人見面倒是問題不大,所以我就到藤中家裏去了一趟。說了你可別被嚇到,人家住的可是小高層的三十樓。他老婆是搞按摩行業的。白天才去的冢原家,相比之下,同樣都是做刑警的人,家境的懸殊可真是夠大的。”

藤中博志年紀五十五六歲的樣子,盡管還不算太老,但或許是身體瘦弱的緣故,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已經步入老年了一樣。據說他一直患有心臟病,不過這並非是導致他身體瘦弱的原因。其實,他本來就是那種怎麽吃也不會胖的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