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錢人 02

從縣警本部來的警部叫大河原,留有髭須,很是囂張傲慢。但是,他對待水島家人和對待我,態度截然不同。當然,若想不讓他覺得我們形跡可疑,也著實很難。

向我們這些發現人打聽完情況後,他就讓水島邸的所有人在餐廳集合。餐廳中央擺著一張長長的餐桌,足夠二十余人一起進餐。水島雄一郎平日總坐在上座吧。我能想象出那張嚴肅的面孔。

“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是哪位?”警部看了我們一眼,問道。

除了水島春樹,雄一郎的另外三個孩子也都出現了,按長幼依次是夏子、秋雄和冬彥。春樹是長子。

“我早晨見過父親。”乍一看像是高級俱樂部的應召女郎的夏子一邊努力將沉痛的表情掛在臉上一邊說,“我在大廳的時候,父親正巧從房間裏伸出頭來。我向他說了一聲‘早上好’。父親也回道‘早上好’。那時他還很有精神。”她拿起手帕捂住臉,肩膀微顫。

“那是幾點?”

“十點左右。”

“在此之後誰還見過?”警部看著其他人。

“我在中午前見過。”又瘦又矮的秋雄趴在桌上,兩手托著腮幫子,“大概父親是上洗手間吧。”

“還有人見過嗎?”

沒有人回答。

“午飯怎麽吃的?”警部問管家。

“十點半吃的早飯,在這種情況下,老爺一般到晚飯之前都不會再吃東西。”

“哦,發現屍體是在兩點半左右……”警部看了一下手表,接著說,“也就是說,水島先生是在秋雄少爺見到他後約兩個半小時內去世的。”

“這誰不知道,用你廢話!”高個子的冬彥在我旁邊小聲說道。要是有點運動細胞,他一定能成為籃球運動員,但從蒼白的臉判斷,他沒有那方面的才能。

“接著是水島先生的房間。那些家具的擺放,有誰能向我說明一下?房間的擺設原本就這麽奇怪嗎?”

大家好像都在等別人發表意見。過了一會兒,春樹開口了。

“平日的擺放方式當然不是這樣的。”

“為什麽今天這樣擺呢?”

“這個……父親是個怪人,大概一時心血來潮吧。”春樹的語氣很粗魯。

“父親很迷信,說不定這樣擺放是有什麽用意。”手中依舊拿著手帕的夏子說道。

雄一郎的孩子似乎認為搬動家具、開槍都是雄一郎本人所為,至少,他們想這麽說。

我想聽聽警察的看法,不料大河原警部這般說道:

“原來如此。成功人士往往會有這樣那樣的迷信,死的時候也仍然這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麽,關於雄一郎自殺的事情,大家還有什麽線索嗎?”

我吃驚地看著警部。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發言很怪。

“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讓人心煩吧。”春樹說道,“父親的公司最近不太景氣。”

“還有身體的原因。”秋雄說道,“最近他好像很擔心自己是不是有些糊塗。”

“這些恐怕都算是自殺動機。”冬彥總結道。

“啊,可憐的爸爸!”夏子又開始哭泣。

警部用力點了點頭。

“唉,如此氣派的宅邸主人,也有外人不知道的辛苦啊。我明白了。這方面的情況,我們再調查一下。真是可憐啊,請節哀順變。”

他好像不準備繼續調查下去了,向部下下令,準備撤退。

我忍不住舉起手,說道:

“我說,大河原先生……”

警部一副老師上課被學生打擾時的表情,問道:“什麽事啊?”

我一邊用余光偷偷觀察著身旁一臉驚訝的水島一家,一邊問道:

“能這樣就斷定是自殺嗎?”

警部看著我,就像在看一種十分奇怪的生物。

“什麽意思?”

“這個嘛……”我咳嗽了一聲,說道,“您沒有考慮過他殺的可能性嗎?”

“他殺……”春樹大聲問道,“你是說父親是被人殺害的?”

“還不確定,難道不用考慮這種可能性嗎?”

冬彥非常露骨地笑出聲來。

“這個人說話真有意思。作為屍體的發現人,難道不明白那種狀況意味著什麽嗎?我們一看就知道,只能斷定為自殺。”

“我清楚現場的狀況。”我看著冬彥,說道,“門窗被反鎖、門窗前擺著家具,而且我們進去的時候沒有發現其他人。”

“既然你都明白,為什麽還要那麽說呢?”大河原警部很不高興地說,“說什麽有可能是他殺。”

“我是說是不是應該討論一下他殺的可能性。”

“那請你說明一下,要是父親是死於他殺,兇手是怎麽逃走的?逃走之後,又是怎麽把書架擺在門前的?”夏子歇斯底裏地說。

“這個我還不知道。但若是他殺,兇手肯定使用了某種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