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 雷諾(第3/4頁)

我們又朝離開帕森威裏的方向駛出了十幾英裏。我們沿途超過幾輛汽車,沒有發現有人在追趕我們的跡象。汽車隆隆地駛過一座短橋。雷諾說:

“到山頂往右拐。”

我們往右拐進入一條泥路,這條泥路在樹叢中蜿蜒著,穿過滿是巖石的山背。在這兒時速十英裏算快的了。五分鐘爬行之後雷諾命令停車。我們在黑暗中坐著,半個小時內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後來雷諾開口說道:

“沿路往前一英裏處有一間空的棚屋。我們去那宿營怎麽樣?今晚想要再去闖城市防線是沒有什麽意思了。”

黛娜說她再也不想去挨槍子了。我說我同意,盡管我倒更願意去找回城的路。

我們沿著泥路小心翼翼地行駛著,一直到汽車的前燈照在一座小小的急需油漆的木板房上,它以前可從來就沒有用油漆刷過。

“是這兒嗎?”黛娜問雷諾。

“嗯。你們待在這兒,我過去看一下。”

他離開我們,不一會兒就出現在車燈打在房門上的光圈裏。他摸索著拿出鑰匙去開門上的掛鎖,摘下掛鎖,打開房門,走了進去。不久他又回到門前向我們叫道:

“好了。進來吧,請隨便,像家裏一樣。”

黛娜關閉發動機,走出了汽車。

“車裏有手電筒嗎?”我問道。

她說:“有,”把手電筒遞給我,打著呵欠說,“天哪,我困了。我希望屋子裏要是有一些什麽可以喝的東西就好了。”

我告訴她我還有一瓶蘇格蘭威士忌酒。這個消息使她振奮起來。

這座小屋裏面只有一個房間,房間內有一張鋪著棕褐色毯子的軍用帆布床,一張餐桌上攤著一些卡片和一些黏糊糊的撲克牌碎屑,一個棕褐色的鐵爐,四把椅子,一盞油燈,一些碟子、罐子、盤子和桶子,三個放有罐裝食品的架子,一堆柴火和一輛手推車。

我們進去時雷諾正在點燈。他說:

“不算太糟。我去藏車,然後我們休息到天亮。”

黛娜走到床前,翻過毯子,報告說:

“或許裏面有什麽東西,但不管怎麽說,它們可能已經死了。現在讓我們喝些酒吧。”

我旋開瓶蓋,把酒遞給她。這時雷諾出去藏車。她喝完後,我也喝了一口。

小轎車發動機顫動聲越來越弱。我開門朝外望去。山下,透過樹林和灌木叢,我可以看見一塊塊白色的光影走遠了。當我再也看不見它們時,我回到屋內問這女孩:

“你以前有沒有不得不步行回家的時候?”

“什麽?”

“雷諾把車開走了。”

“這個卑鄙的小人!感謝上帝,不管怎麽說他留給我們的這個地方還有張床。”

“那對你也沒有用。”

“沒有用?”

“沒有用。雷諾有這個地方的鑰匙。十有八九跟在他後面的那些家夥也知道這裏。那就是他為什麽把我們拋在這兒的原因。他想要我們與他們發生爭鬥,幫他暫時拖住他們。”

她疲倦地從床上爬起來,罵雷諾、我、天下所有的男人,然後不情願地說道:

“你什麽都知道。我們下一步該做什麽呢?”

“我們去周圍不遠的開闊處找個舒適的地方,等著瞧會發生什麽事。”

“我把毯子帶去。”

“或許拿一條還可以,但是如果你拿的東西多於那件的話。你可就要漏我們的底了。”

“漏你該死的底,”她嘟嚷著說,但是她還是只拿了一條毯子。

我吹滅燈,在我們身後鎖上房門,在手電筒的光照下在叢林中擇路而行。

在一邊的山上我們發現了一個小山洞,從那兒我們可以透過樹葉較為清晰地看見馬路和棚屋,而且除非我們發出亮光,這些樹葉濃密得足以遮住我們。

我在那兒把毯子鋪開,我們坐了下來。

女孩靠在我身上抱怨地上很濕,盡管她穿著皮大衣她還是很冷,她腿部抽筋,然後說她想要一支煙。

我讓她又渴了一些。那給我帶來了十分鐘的安寧。

後來她又說道:

“我要感冒了。如果有人來的話,我會打噴嚏咳嗽,聲音大得在城裏都聽得見呢。”

“只要一次,”我告訴她,“那麽你可就完蛋了。”

“毯子下有老鼠或什麽東西在爬。”

“可能只是一條蛇。”

“你結婚了嗎?”

“不要說那。”

“那麽你結婚了?”

“沒有。”

“我敢打賭你的妻子聽見會很高興的。”

當我正在努力地想一句話來回應她的俏皮話時,一道遠處的光線照亮了馬路。在我讓女孩別出聲時光線不見了。

“那是什麽?”她問。

“一道光。現在不見了。我們的來客已經下車。正在徒步完成他們的行程。”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女孩顫抖著將她溫暖的面頰靠在我的臉上。我們聽見腳步聲,看見黑色的人影在馬路上和棚屋周圍走動,我們不能確信這是否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