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施常雲的世界(第6/26頁)

夏冰走過去意欲提起,卻被高文壓住手,低聲道:“我勸你不要拿,真的。”

“替朋友辦事罷了。”夏冰推開高文的手,彎下腰來,剛將藤箱提起,已知道不對,想要回過身來,早來不及了。右耳猛地灌入一股勁風,後腦殼隨即發熱發麻,思維瞬間被抽得精光,最後的知覺來自於左面頰擦地引起的撞擊,他的顴骨和眼鏡與地磚重重相撞,遂陷入黑暗之中……

事後,杜春曉只說了一句話:“得跟百樂門多要些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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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逃脫的地方正是那扇老虎窗,窗口搭了個長梯便爬出去了,藤箱自然也不翼而飛。

“他真的是用腳把箱子掃出來的?”杜春曉反復問他這個問題。

夏冰用冷毛巾捂著腦後的腫塊,沒好氣地點點頭:“都說了七八遍了,難不成我會看錯?”

杜春曉忙上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也不是講你會看錯,只是這箱子他既然這麽寶貝,死活不肯交給我們,又為什麽連用手碰都不願意?要曉得,人通常只對自己厭惡或者覺得臟的東西,才會用腳來挪移。可是,這東西他又不想給我們看,所以要把你打暈,將東西拿走。可見,箱子裏必定是一件他很怕、很厭惡,卻又不能讓我們知道的物件。對了,唐暉,你之前講,施常雲跟你要那藤箱幹什麽來著?”

“說只要告訴他箱子有多重,裏邊發出什麽聲音就可以了,他不要看到這個箱子。”唐暉清了清嗓子,滿面愁容地盯著早上剛買到的《申報》。裏面登的竟是上官玨兒已做了某大老板的情婦,二人時常在各大夜總會出雙入對,極其親密的消息。這篇報道是他的一個同事寫的,用詞並不刻薄,甚至有些冷淡,仿佛對娛樂圈的風月已司空見慣,卻是字字都在戳他的心尖兒。

杜春曉一把抽過他手裏的報紙,抽出一張擦了擦剛吃過燒餅的油嘴,用的正是那張,擦完後還揉成一團丟到地上。不曉得為什麽,唐暉沒有動氣,竟還覺得有些痛快。

“如此說來,這東西是人見人厭,卻又充滿誘惑力——”

她半張著嘴,表情突然定格在空氣裏,姿勢都是硬的,仿佛被點了穴,只能僵著。夏冰也不管她,只顧縮在藤椅上喝豆漿。唐暉也陷入自己的傷心事裏,完全顧不得她的異常。

“哈!”杜春曉突然一拍大腿,用尖笑把兩個男人的遊離狀態徹底割碎。

“箱子裏一定是碎屍!”

夏冰嘴裏的鹹豆漿“噗”的一聲噴在了胸口。

這一驚人的推斷,杜春曉不但告知了夏冰與唐暉,還特意到監管房知會了施常雲。

施常雲聽後,那尖刀一般的面孔又縮成一團,喃喃道:“莫名其妙——”

“這個‘莫名其妙’可是因箱子裏的東西與你想的不一樣?”唐暉雖滿腹心事,卻還是問得很急。

“完全不一樣——”施常雲剝開巧克力吃了一顆,“我也在琢磨這個事。”

“怎麽個一樣法?又怎麽個不一樣法?”

“既然高文能用腳把箱子掃出來,說明箱子不太重,一具屍體絕對藏不起來,也可能只是部分。如果是部分的話,那麽……另一部分呢?”施常雲說畢,將巧克力吞下。

杜春曉瞬間有些喜歡這個人,於是笑回:“說得極對。不過今朝我們過來,可不是關心那只嚇人的箱子,也許裏頭只是裝了些討人厭的文件賬本也不一定——”

“哈哈!”施常雲大笑,“什麽討人厭的文件賬本會裝在藤箱子裏?”

“因為你把箱子寄放到他那兒的時候沒想過他會偷偷打開。”杜春曉此刻煙癮發作,卻又不想給施常雲留下壞印象。她在英國念書的時候便曉得,那些爵士時代女郎手夾一根香煙展示奢頹的小把戲其實並沒有討男人歡心,反而令他們心生畏懼。

“怎會?人的好奇心是無止境的,即便像高文那麽膽小怕事之輩。”施常雲把巧克力包裝盒推到一邊,嘆道,“所以那東西一到他手裏,我還以為會很安全,誰知道……”

唐暉還是一頭霧水地看著兩個人互打啞謎。

“施少,咱們就不繞這個彎子了,你委托的任務我們已經完成,也該把小胡蝶的行蹤告訴我們了吧?”杜春曉突然轉了話題,事實上亦是正題。

唐暉這才驚覺,自己早已把小胡蝶的事忘得一幹二凈,他這是怎麽了?難道真是對她已完全沒有情了?連他自己都覺得男人果然心腸要硬一些,貪婪程度也大一些。

“我不知道。”施常雲突然神情嚴肅道,“更何況你們根本就沒有完成我交代的事。”

這一句讓所有人陷入沉默,唐暉因對方失信而氣惱,一時講不出話來。杜春曉卻擡頭看著天花板,額上的擡頭紋一道深過一道,像瞬間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