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蝴蝶的逆位之戀(第4/14頁)

“可是做‘人刺’很難受的,要把你綁著,木頭樁子從屁眼裏捅進去,拿錘子一記記敲打,每敲深一截,你就會不自覺地弓起背來,有人就會把你的身子強行掰直,再敲……”

“別說了!”

她終於怕了,眼眶裏有了一點淚的漣漪,心底裏卻已下了決心,那片鎖是她對未來唯一的追求,將這個東西送出去了,人生便也送出去了,能挽回自尊的希望也隨之蕩然無存。

“那個……”他又輕咳一聲,顯得有些緊張,帽子也脫掉了,才發現右半邊是一道斷眉,愈發顯得涼薄,“我……那個……什麽價?”

她聽出他的意思來,想笑出來,鼻子卻有些酸,眼球亦灼熱起來,少不得回道:“跟你算起來,可是盡量要貴一些的。”

他打開錢夾,拿出一疊紙鈔遞來,她接過,裝模作樣數一數,整整兩百塊。

“我不要在這裏,去你家。”

“跟我來。”她的嗓音因激動而喑啞。

這是喬蘇頭一次看到貴生的身體,健壯得像一片澎湃的海洋,能將她整個人隨意翻卷。然而他壓上來的瞬間卻又是羞澀的,動作生硬,沒有一處做到位。她直覺他碰過的女人太少,於是在不傷及他自尊的情況下,巧妙地為其調整方向。他是如此努力地摸索她欲望的源頭,卻總是偏離軌道,每一記喘息都宛若獸泣。她只得一手抱住他精致的頭顱,一頭握住他的“刺刀”,抵進自己深處……

釋放的瞬間,喬蘇聽見貴生喉嚨裏苦苦壓抑的嗚咽。

十天之後,到了還債的日子,貴生仍帶著喬蘇走進潘小月的房間。交上的錢只有一千,那是貴生的全部家當。

“喲!”潘小月還是慈眉善目地坐在桌前,只瞟了一眼鈔票,仿佛就嗅出它的內幕來了,“看來,你最近倒是攀上高枝兒了,只可惜數目有些不對。”

“哎呀!潘老板您就多寬限幾日,容我把錢攢夠了。”喬蘇講話也有了些底氣。

潘小月突然挨近她,兩只眼睛如刷子一般在喬蘇臉上掃蕩,遂笑道:“嘖嘖……眼含秋水,面帶桃花,可是遇上什麽好事啦?”

接著,她突然轉過頭來,對貴生冷冷道:“人沒看好,怕是心倒交出去了吧?早知你饑不擇食,那麽醜的娘們兒也要,還不如我帶你去逛風月樓,比睡這樣的貨色不知要好出多少來!”

貴生神色凝重,雙唇緊閉。

潘小月似乎也不計較,反而面色一緩,笑道:“貴生呀,饒是這麽著,還欠著兩千塊呢,你打算怎麽替她還呀?”

“不知道。”貴生直通通答道,“請您再寬限兩日。”

“嗯,看在你跟了我三年的份上,也別整得像我潘小月不通情理似的,可以再限你們一個月,不過規矩還是不能破的。”

潘小月這一“通融”,喬蘇便留下另一根拇指,和貴生雙雙走出去了,身無分文,只身邊那個人是最大的財產。不知為什麽,兩人竟也不曾慌亂,反而因能同甘共苦而倍感愉悅。

一個月,他們可以做很多事,除了逃亡。貴生講,只要在潘小月的監視之下,逃跑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便逃到車站,也會被捉回來,經受難以想象的酷刑。喬蘇是一萬分地信任這個男人,信任到可以拿任何謊言來搪塞他。但她終歸還是有些私心,因她那純正白皮膚的俄羅斯母親曾跟她講過:“女人最好還是依靠男人,把他們當成命裏的拐杖使,才不會倒下。”

於是她什麽也不做,只等貴生想辦法。他四處借錢,卻因走不出幽冥街而未能如願。這期間,他們幹過一些見不得人的營生,由喬蘇站在巷口處色誘路人,待對方上鉤之後,貴生再沖出來剝光其財物,揚長而去。如此幹了一些日子,到手的錢還不滿五百塊。某天貴生頭腦有些發熱,還去賭場試了一把手氣,於是這些“辛苦錢”便又都賠出去了。仿佛命中注定,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老天爺對待這兩個人,是既公平又不公平的。

在離還債日還差兩天的時候,喬蘇憂心忡忡地抱住貴生,兩只殘手都在發抖。

“怎麽了?”貴生捧起她那張尖細古怪的面孔,它在他手裏像是隨時可以捏碎一般。

“我……我有了……而且,這兩個月,我都沒有……接過別的客。”

她的忐忑裏蕩漾著些許純真,令他難以自拔。

“那不好麽?我可以當爹了。”貴生笑得很淒楚。

她心裏卻在打鼓,兩個月沒有來紅確是真的,但那對她來講並非一定是懷孕的征兆,更何況之前替她墮胎的郎中已警告過:“再來個幾次,恐怕今後就再不用來了。”但這個謊還是要說的,她得為自己的性命留個保障,盡管她也不曉得將來找不找得到親爹,能否幸福。而貴生這根“拐杖”,她無論如何都要用起來,用到斷裂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