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再來一次。”

數到三後,加布和凱爾一腳踢開了悍馬車一側的長窗。這時,一陣擠壓後發出的嘎吱嘎吱聲傳來,整面玻璃彈出了窗框,落在河岸邊的巖石上。

加布檢查了一下外面,“可以安全地爬出來了。”

喬看了看,一條無言的消息在他們中間傳過:鑒定傷員。他們得評估大夥的受傷情況。於是,她慢慢地匍匐在悍馬車的殘骸下面,小心翼翼地避免碎玻璃砸到她的手。她的心臟越跳越慢,灰塵從她眨動的眼睛裏跳了出來。

她靠近了奧特姆,“你沒事吧?”

奧特姆已經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現在抱成了一團,像個嬰兒一樣,靠在悍馬車的殘骸上,她的眼睛仍然保持著警惕。

喬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受傷了嗎?”

喬盯著她,就像一只面對著一堵火焰墻的兔子。喬把她的手放在了女孩的臉兩側,“回答我。”

“我沒事。”她說。

喬點了點頭,“好,我們打算讓你離開這裏。”

奧特姆看上去不錯,意識清醒,四肢可以活動,清楚發生的一切。達斯汀的臉上布滿了灰塵和碎屑,還有從擦傷的頭皮上流下的血跡,但他依然很警醒,也沒有什麽明顯的神經功能損傷。加布找到了一支手電筒,於是用它照了照他的眼睛,檢查他的瞳孔,看看是不是有頭顱損傷的跡象。

“你沒事。”加布朝著他和凱爾踢開的窗口點了點頭,“滑過那裏,然後留在原地。就這麽做。”

達斯汀朝著地上點了點頭,避免直視加布的眼睛,隨即朝窗口爬去。

喬輕輕地推了一下奧特姆,“你也一樣。”

奧特姆沒有移動,達斯汀伸出了一只手,“來吧。”

奧特姆用火焰般的目光看著他,他的表情開始動搖起來,一臉蒼白地轉過身去,跌跌撞撞地爬出了窗框。

佩頓的呻吟聲時斷時續,加布說:“你的鎖骨斷了。”

拉克躺在她的肚子上,無助地環顧四周,拍打著跑車裏面滿是碎片的車頂,“我的眼鏡在哪裏,我找不到了。”

奧特姆從窗口轉身回來,朝她飛奔過去,“它們一定在這裏。”

除了丟失的眼鏡,此刻拉克看上去並無大礙,喬轉身朝向諾亞。

他靠在翻了個跟頭的駕駛艙的後背,全身布滿了灰塵和碎玻璃,被鮮血浸透了,一言不發。

她像只螃蟹一樣緩緩爬到他的身邊,“你怎麽樣?”

他沒有動,但似乎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席卷著他。他的目光轉向她,“我們以後不要再坐這輛車了。”

喬勉強笑了笑,她搭著他的脈搏,聽到了強烈的脈搏跳動聲,像一匹賽馬一般,“哪裏痛?”

“哪裏都痛,從胸口往下。”

“胸口痛嗎?”她問。

他眨了眨眼睛,表示沒有,“肩痛得就像一個狗娘養的兒子。”

她看到他的T恤上有一個血淋淋的洞,他被槍擊中了。

傷員鑒定結果分為四類,綠色,表示輕傷;黃色,表示並非危及生命的傷害;黑色,表示死亡或接近死亡邊緣;紅色,表示危及生命的傷情——這些人可以獲救,但如果不能及時送醫院進行進一步的治療,就將面臨死亡的危險。

諾亞就是紅色標記的傷員。

喬有急診救治的經驗,但作為一個精神科法醫,她主要處理舊病情——那些人都已經死亡。這次出其不意地面對如此重大的危機,她的胸口就像被狠狠擊了一下。

她搖著頭,向加布招手。他爬了過來,滿身血跡,肮臟不堪,雙眼透出黑色的光,但他的聲音卻像舒緩的清涼飲料。

“讓我們看看你。”他對諾亞說。

這個小夥臉色蒼白,但仍保持警惕,“你們是急診醫生嗎?”

“我是一名跳傘救援隊隊員,而貝克特博士可是一名醫學博士。”

諾亞睜大了眼睛,“這真是我的幸運日。”

“要是這裏有半瓶水,你肯定是那個覺得‘還有一半是滿的’的家夥。”

諾亞的手冰冷,喬怕他會休克,於是叫奧特姆去找了一些水給他喝,並在周圍找找看有什麽可以給他墊腳的東西。她想擡高他的雙腿,以幫助血液流回他的大腦。

加布說:“讓我們看看。”

鮮血浸透了諾亞的肩膀,他身下一片深色的肮臟血跡。加布小心翼翼地撕開這個年輕人的吸水襯衫,看到了他的傷口。

子彈斜著擊中了他,喬只能看到一個小傷口,它看起來很紮眼,但並沒有布滿跳動的鮮血,出了很多血,那是顯而易見的,但是出血口並不在動脈上。

突然,她聽到一聲驚呼。拉克正跪在窗口,準備向外爬到巖石上,眼睛盯著諾亞。她被嚇壞了,膝蓋軟弱無力地跨在窗框上。

加布摸到諾亞的胸口,又低下身子檢查他的側面和背面,“沒有子彈出來的傷口,所以子彈還在那裏。老弟,你有紀念品了。”他抓起了諾亞的右手,“用力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