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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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拉開窗簾,太陽仿佛仍躲在雲層後面,即使是在早晨,也只看到一片昏暗的天空。昨天晚上雨徹底停了。時間尚早,原本以為起碼七點,看了手表才發現只有六點多。陳爝還仰躺在床上熟睡著。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能迅速入睡,這就是他最大的本事。

回想起昨夜目睹的小醜,直到現在心情都無法平靜。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這個島實在太詭異了,如果陳爝當初能聽我的話不來此地,那該有多好!也許有人會嘲笑我膽小,其實並不是。曾經我也是一位堅定不移的無神論者。可是當生活中有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件放在你眼前時,恐怕誰都會對此產生動搖。科學家都無法幸免,何況一介書生的我呢?徐鵬宇被殺時的錄像,比我看過的任何恐怖片都恐怖。說到底,真實和虛擬之間沒有可比性,這就是為什麽一個好的恐怖故事抵得上一部恐怖電影。

真實發生的案件,永遠令人恐懼!

再退一萬步,就算徐鵬雲被害時的錄像是經過後期處理的,那麽我在走廊中見到的小醜又該如何解釋呢?跳舞的小醜在走廊的盡頭消失,如此詭異的場景,說出去都沒人信。那麽,會不會是我自己的幻覺?我覺得可能性幾乎為零。我是一個思維正常的成年人,我當然分得清幻覺和現實的區別。那個時候,我分明是看見了一個小醜,決計不會是假的。只是,小醜在路口的時候突然如煙一般消散在空氣中,實在無法解釋。就算是聰明如陳爝,面對這樣的案件,只怕也束手無策。

陳爝在床上翻了個身,臉沖著墻壁,又打起鼾來。

正當我嘗試推理出幾個可能性較強的結果時,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誰這麽早來?離用早餐還有一段時間呢!我披上一件外套,走到門口。當我打開門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不僅唐薇站在門口,就連警衛隊隊長齊磊也在。

“出事了。”唐薇的臉色很難看。

“發生什麽事了?”我被他們搞得一頭霧水,完全不在狀態。

“又有人被殺了。”

唐薇深吸了一口氣,對我說道。

聽到這個消息,我一時愣住。說實話,雖然不見得島上的人都對我們友善,但是,不論誰被殺都會讓我感到難過。此刻,我腦中浮現出了那個深夜跳舞的小醜,他會不會是殺人兇手?如果不是,那又是誰呢?不幸被我言中,這座名為鏡獄島的地方,果然是個不祥之島。

我懷著忐忑不安地心情問道:“那麽,被害者是誰呢?”

誰知唐薇竟說出了一個讓我更為驚訝的答案。

“不知道。”

“什麽?你沒開玩笑吧?”我不明白她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或許是因為我們交談的聲音吵到了陳爝,他從床上坐起,睡眼蒙眬地看著門口那兩個人。他還沒搞清楚狀況,撓著一頭亂糟糟如同鳥窩般的頭發,打著哈欠說道:“你們是鬧鐘嗎?大清早吵什麽吵?沒見我還在睡覺嘛!”

陳爝一直有起床氣,為此我和他不知鬧過多少回了。見狀,唐薇不得不把剛才對我說的話,又重復了一遍。而站在她身邊的齊磊,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也許是被殺人事件震驚了吧,我只能這麽理解了。

“死者身份不明?”陳爝披上外衣,皺眉問道。

唐薇點頭。

“難道死者是個陌生人嗎?”我提出假設。

之所以這麽問,關鍵在於鏡獄島是一座島嶼,航海者如果遭遇海難,屍體很有可能被海水沖到鏡獄島的海岸上來。假設死者是在船上被殺害,船身觸礁破碎下沉,那麽這位被害者在島上被發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唐薇的回答把我的假設擊得粉碎。

“當然不是,死者確實是鏡獄島上的人,只是目前無法確定身份。”

實在無法明白她想表達什麽。

“無頭屍。”

齊磊終於開口了,雖然只說了三個字。

“你的意思是,兇手把死者的頭顱砍下了?”我感覺胃在痙攣,有種想吐的沖動。

怎麽說呢,作為一個推理小說迷,對於無頭屍一定不會陌生。這是推理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橋段,甚至有一種專業名詞就叫“無頭屍詭計”或者“無面屍詭計”。一般兇手將死者的頭顱砍下帶走,或者把死者的臉部特征用某種手法抹去,目的在於混淆警方的調查。首先,讓警方無法確定死者的身份;其次,利用這種殺人手法的特性,順勢造成一種錯覺——比如死者其實並不是大家以為的那個人,因為沒有臉只能從衣著服裝上進行判斷,從而蒙混過關。實際上,最後的真兇通常是眾人以為早就被殺的那個人。

不過那都是推理小說中的手法,套用在現實中恐怕不可行。

“哪裏被殺的?”陳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