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度的困擾(第6/15頁)

我先回到家裏,洗漱更衣,將從現場帶回來的所有東西裝進一個袋子。我出門沿著最熱鬧的街道,每隔一個路口便扔掉袋子裏的一件物品,直到東西全部扔光。我轉進沒有監控攝像頭的小路,找了間公共電話亭,按下報警電話號碼,待線路接通,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喂!我要報案!福賜公寓七〇四室裏有一具女屍,你們快派警察去看看吧!”

不等接線員說話,我利落地掛掉了電話,擦掉指紋,回到了人潮洶湧的大街上,為了確保警察追查不到我的身上,來回倒騰了兩趟公共汽車,直到天黑才回到家。

4

第二天,電視裏的新聞大肆報道了第五起連環奸殺案,我開著洗手間的門,聽著記者對死者的闡述:完全赤裸的屍體,沒有同伴的單身女性,這些耳熟能詳的案情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來了,普通的觀眾又怎麽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之處呢?

唯獨特殊的一點就是守雄是殘疾人。

用熱水洗的手,發白的指腹有點浮腫,再搓下去皮就快破了,可我總覺得洗不幹凈昨天沾在手上的血跡。

找不到杯子,索性就對著瓶子喝了兩口牛奶,我望著電視屏幕發呆,電話機上顯示的時間已是上午十一點,遲遲沒有響起的電話讓我有點焦急,難道是我昨天那一點點小麻煩露出了馬腳嗎?

昨天報的案,警察肯定早就抵達現場了,我留在現場的那些東西,應該很快就可以讓他們鎖定嫌疑人了。

電視緊急插播一條重要新聞,警方正式宣布逮捕桐城連環奸殺案的兇手,不過並沒有公布嫌疑人的姓名。

不出我所料,兇手已經落網。與警方有合作的《詭計》雜志社肯定在第一時間獲知了這個消息,一旦他們發現案情完全如我所料,我發表在《詭計》上的推理,一定會成為雜志社炒作的熱點,借此來推動雜志的銷量。

電話響起,想必《詭計》雜志社記起我的價值來了,我揚名立萬的時候到了!

調低電視音量,我接起電話。

“蘇陌嗎?”電話那頭很嘈雜,聽起來是在馬路上打的,是一個粗魯的聲音。

“您是哪位?”

“我是快遞!有你的信,現在家裏有人嗎?”對方語氣很不耐煩。

“哦……我現在在家裏……”

“那我現在上來!”電話瞬間就掛斷了。

不到一分鐘,就有人敲我的門了,這快遞員上樓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我一開門,外面竟然站著一位穿西裝的男人。

男人大約三十五歲的樣子,留著漂亮的鬢角,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看見我的時候一愣,但很快恢復了臉上的笑容。他笑起來很迷人,右邊臉頰上有兩個酒窩,一排潔白如雪的牙齒,是我見過最整齊的牙齒了。他朝我晃了晃印著銀色“警官證”三個字的黑色證件問道:“你是蘇湘寧嗎?”

“是的。”我點點頭道。

能喊出我的本名,對方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我還是仔細地檢查了他警官證上的字。

他叫徐良,桐城刑警隊的。

“連環奸殺案嫌疑人已經落網,這你知道了吧。”徐良往我身後正在回放新聞的電視機努努嘴。

“你來找我和這事有關系嗎?”我不斷回憶昨天反復確認過的細節,是哪裏出錯了嗎?

徐良用拳頭抵在嘴前,咳嗽了幾聲,問:“我可以進去喝杯水嗎?”

我看出他想要進屋的企圖,可又沒有很好的理由拒絕,不然反而顯得心虛,只得側身把他讓了進來:“請坐吧!”

他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指著茶幾上的信紙誇贊道:“你的信紙真不錯,現在很少有人用紙筆寫信了。”

我拿了一瓶牛奶遞給他,順手收起了信紙,引開話題:“沒有杯子了,你將就一下吧!”

“謝謝。”徐良接過牛奶。

這時,敲門聲再度響起,這次應該是快遞到了。

今天的快遞員很眼生,不是原先那個熟悉的大高個,而是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壯的中年人,穿著不合身的制服,不規矩地往屋子裏張望著,他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徐良,便收斂了放肆的目光,丟給我一個信封。

看見熟悉的牛皮紙信封,恐懼從我的後背升騰起來,雞皮疙瘩從接過信的那只手一直蔓延到全身。

“怎麽了?你的臉色很難看。”徐良察覺到了我的異常。

我故作輕松地說道:“沒什麽,信用卡的催款單來了。”

“能借用一下您家的洗手間嗎?一喝牛奶我的腸胃就不行。”

“剛才給你牛奶的時候,怎麽沒說!”面前這個多事的男人開始讓我反感了。

我為他指了洗手間的方向,趁他不在的機會我把信封塞進了抽屜。

沒幾分鐘,徐良回到了客廳,他甩著發紅的手說:“你家的水真熱,洗手的時候不小心被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