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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公寓時,忍就像餓虎一樣喘著粗氣。
“出什麽事了?”開門的友宏愣住了。
“待會兒再解釋,先讓我進去。”
忍沒等友宏回應就進了屋。她朝外面張望了一下,然後關門落了鎖。新藤好像還沒追來。
“怎麽了,突然跑到這裏來?”
“你別管,先在這裏坐下。”
“交代什麽?”友宏的臉扭向一旁。
“交代真相。現在說的話,老師還能為你做點什麽。”
“我沒撒什麽謊。”
“別想著蒙混過關,你會開輕型卡車對不對?”
友宏的表情頓時變了,他垂下眼睛,像牡蠣一樣緊閉著嘴唇。
“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好了,就只告訴老師一個人怎麽樣?”
然而,友宏沒有開口。他似乎堅信保持沉默才是上上之策。
就在忍想加把勁的時候,突然傳來了猛烈的敲門聲。
“老師,你應該在裏面吧?”是新藤的聲音,“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沒多久,廚房的窗口就現出新藤的臉龐。他的身後是原田和畑中。
“老師,對不起,讓他跑掉了。”原田向忍賠罪。
“真是一群小呆瓜。就不能抓得牢一點嗎?”
“老師,總之請開一下門吧。”
新藤和幾個孩子七嘴八舌地一嚷嚷,門前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偏偏隔壁的山田德子還要出來看熱鬧,說什麽“你們是誰啊,我要報警啦”。結果,情況變得越發不可收拾了。
“咦?動靜還挺大的嘛,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麽。”
這時,刑警漆崎慢條斯理地現身了。他本想看看孩子們聚在一起幹什麽,不料竟發現新藤也在其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在幹什麽?”
“啊,是前輩啊。福島友宏的班主任正在裏面死守。”
“死守?為什麽?”
“這個嘛……”新藤答不上來,“我不知道。”
“笨蛋!”
漆崎推開孩子們湊近廚房的窗口,向裏面喊話:“我有點事要問友宏,請把門打開好嗎?”
不一會兒,忍就從窗口探出臉來。“現在我正在家訪。有什麽問題我替你問。”
“喔,是老師啊!聽說我們新藤上次受了你很多照顧。”漆崎客氣地點頭致意,“那好,你就替我問一下友宏,他有沒有開過車?”
“啊!”忍縮回腦袋,抓住友宏的肩膀一陣猛搖。“你看你看,警察已經知道了。還不快坦白交代!自首的話,罪就能變輕了。”
然而,友宏還是一言不發。急得跳腳的忍終於下定決心打開了門鎖。擠在門外的新藤和孩子們一擁而入。
“福島同學說會坦白一切。這是自首,所以還請酌情減刑……”
“老師,”最後進門的漆崎一邊脫鞋一邊苦笑道,“太興奮的話,皺紋會越來越多。”
“啊……不好意思。”
“能不能讓別的孩子出去?我不太想讓他們聽到。”
“好的。喂,你們幾個都給我去外面等著!”
把一臉不滿的原田等人趕走後,屋裏安靜了下來。友宏和漆崎相對而坐,新藤和忍則坐在他們旁邊。
漆崎動作舒緩地點上一支煙,快活地吞雲吐霧起來。隨後,他對友宏提了第一個問題。
“那天晚上,你媽媽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少年依然低著頭。
“你一定要老實回答!”忍在旁邊插了一句,漆崎則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少安毋躁。
“應該是快到十一點的時候吧?”
“……”
“你媽媽回來後說了些什麽?”
“……”
“是不是說‘我殺了你爸爸’?”
“啊?”發出怪聲的是忍。她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可以不說話,但真相早晚都會查清。你不用擔心,警察並沒有覺得是你們母子倆不好。”
突然,始終保持沉默的友宏顫抖著嘴唇喊道:“不是媽媽不好,是那個老家夥不好!”
“我明白,我明白。”漆崎連連點頭。
“我說漆崎先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新藤小心翼翼地問。
漆崎答道:“就是互助保險。”
“互助保險?”
“雪江成為公司的正式員工後,待遇方面不是有了很多改善嗎?繳納低額保費就能領取保險金的互助保險也是其中之一。之前我翻了翻則夫拿著的員工手冊,發現互助保險這一頁的邊角被折得很厲害,一問才知是文男一直在看。當時我心裏有了個想法,就去公司調查了一下,果然雪江投了一個兩千萬元的人壽保險。於是我恍然大悟,並不是雪江要殺文男,而是相反。”
“文男為了拿保險金,對雪江……”
“使用輕型卡車也是為了處理屍體吧。那男人真是無藥可救了。他摸準雪江下班的時間,在公司旁把她載上車,然後開到大和川的堤岸準備下手。哪知他因為醉酒體力不足,使不出勁來,在雪江的反抗下,自己的頭反而撞上了車角,一命嗚呼。根據雪江下班的時間計算,當時估計是十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