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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公寓樓附近的集會所舉辦了福島文男的葬禮。親戚一個也沒來,現場極為冷清。為死者上香的幾乎都是街坊鄰居,而且是覺得“既然太太都特意操辦了葬禮”,出於對雪江的同情才來的。

漆崎和新藤站在馬路另一邊的電線杆旁,望著這門可羅雀的葬禮。他倆是在監視有無可疑分子出現。

“兇手哪可能到這種地方來,我們是在浪費時間吧!”

新藤捏著鼻子大發牢騷。就在剛才,有條野狗沖著電線杆撒了泡尿。

“也許吧。不過,我們必須腳踏實地,把這些工作做好。”漆崎望著葬禮現場,自顧自地說服了自己。

“腳踏實地我沒意見,但能不能換個地方?我們沒必要在狗尿尿的地方監視吧?”

“別要求這麽高,我還在積肥旁邊熬過一個通宵呢。再說了,也只有這裏既能藏身又能看到葬禮的情形。”

“說得言之鑿鑿的,可是這地方根本藏不住人。兩個大男人往電線杆旁一站,眼神再不好都能看到啊!你看,那個系圍裙的大媽正一臉奇怪地看著我們呢。”

“吵死了!閉上嘴給我好好監視。”

兩人嘰嘰咕咕地拌了幾句嘴。這時,一個身穿黃色上衣和白色中褲的男孩面帶驚奇的表情走了過來。他看起來像是小學一二年級的學生,剃著板寸頭,鼻子下面被鼻涕和灰塵弄得一片漆黑。

“哪來的臟小孩,一邊去!”

漆崎正要攆人,就見那孩子一臉疑惑地擡頭看著他倆,問道:“你們在幹嗎?”

“在工作。叔叔們很忙,你別來添亂,快走開。”

漆崎語聲柔和,但那孩子沒有走開的意思。

“你們在幹嗎呢?”他又問了一遍,這回聲音大了許多。

“真煩人!你這個一身尿騷的小鬼管這麽多幹什麽!”

“叔叔們才是一身尿騷哦。”男孩嘻嘻一笑,回敬了一句。

漆崎瞪了男孩一眼,嘴裏說道:“喂,新藤。”

“在。”

“收拾他幾下。”

新藤揚起右手作勢要打,卻在半途停住了。

“不對啊老漆,剛才我就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孩子,現在我想起來了,他是福島家的兒子。”

“真的?”

漆崎蹲下身,細細打量男孩的臉。沒錯,確實是福島家的次子則夫。

“真的呢。剛才太臟了沒認出來……喂,小鬼,你那裏好像有一樣好東西啊。”

漆崎注意到的是一本快要從則夫褲兜裏掉出來的筆記本。

“讓我看一下。”

漆崎剛抽出筆記本,則夫就小聲說了句“小偷”。漆崎用沒收來的筆記本嘭地敲了下則夫的頭。

“這是什麽?”

新藤也在一旁蹲下,往漆崎手上瞧。

“喔!這好像是公司發給雪江的員工手冊。公司小歸小,倒也像模像樣地弄了這種東西。喂,小鬼!”

“我叫則夫。”則夫噘起了嘴。

“管你叫什麽。我就問你,這東西是怎麽回事?這不是你媽媽的嗎?”

然而,則夫搖頭說:“不,是爸爸的。”

“不可能吧,這應該是你媽媽的東西。”

“就是爸爸的!是爸爸一直在看。”

“真的?”

“真的。”

漆崎嘩嘩地翻閱起來。可能是太新的緣故,總是好幾頁紙一起被翻過去。此外,還有一些奇妙的折痕。不久,漆崎的視線停在某一頁上,滑稽逗趣的臉上浮現出嚴肅的表情。

“怎麽了?”

新藤這麽一問,只見漆崎緊閉雙唇,含糊地“嗯”了一聲。

“這個手冊有問題?”

然而,漆崎沒有作答,只是把手冊裝進自己的兜裏。

“喂,你在這裏再監視一會兒,我想起我還有點事要辦。”漆崎說完,便邁開了大步。

“啊?你怎麽能這樣呢!”新藤叫道。

“小偷!快把手冊還給我!”這是則夫的聲音。

漆崎則回過頭,又叮囑了新藤一句:“你要好好監視啊。”

“真是的,每次都這樣!”

新藤氣鼓鼓地望著漆崎遠去的身影。這位前輩積習難改,總是一想到什麽就擅自行動。

新藤不情不願地將目光移回葬禮現場,一瞬間睜大了眼睛。一個穿白色西裝、燙著短卷發、像是從刑偵劇裏走出來的小流氓,正在糾纏雪江等人。而與那流氓對峙的,是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女人。

“老子只是叫他們還錢。”流氓嚷道。

昨天住吉警察局抓了一個流氓,這位多半是他的同夥。

“話是這麽說,但也用不著在這種場合要錢吧!”

中氣十足的聲音。新藤想起那女人是誰了,不由得苦笑起來。

“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煩!老子又不是找你有事。都說了老子想跟福島的老婆談談。”

“慢著慢著。”

新藤把手搭在男人肩上。男人似乎吃了一驚,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