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兩個故事 7

十一號上午,警視廳召開會議。如果綁匪不再采取其他行動,關於巨人隊投手川口的兒子被綁架事件的會議,今天大概就是最後一次了。吉敷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參加了會議。

刑警們待的地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一個很沒意思的地方。已經發生的案件刑警們可以去偵破,卻基本上沒有能力防止事件的發生。有時候那裏有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謎等著你去解,卻不能因為對這個謎有興趣去破解它。這次事件也是如此。一度成為人質的孩子被救出,一千萬日元的贖金分文沒少。這個事件就算結束了,而且是以最理想的方式結束了。刑警們該去偵破下一個案件了,需要偵破的案件多得很,絕對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開會了!”負責偵破這次綁架事件的主任環視會場,大聲宣布。

“這次綁架事件,不知道什麽原因,綁匪突然放棄贖金,是一個難以破解的謎。綁匪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甚至可以說順利得過分。最後只剩下吉敷一個人,而且跑了那麽多路,已經疲勞到了極點。如果那時候綁匪采取行動,就能夠輕而易舉地奪走贖金。綁匪的計劃實行得如此順利,簡直就像小孩子畫圖。但是為什麽突然停止行動了呢?關於這個問題,請大家發表一下各自的見解。”

會場一片沉默。恐怕誰也猜不透究竟是怎麽回事,吉敷也同樣猜不透。

“吉敷,你看呢?”主任引導大家發表意見。

吉敷覺得有必要說些什麽。他不想就此撇開這個事件,不,不是事件,是個謎。為此應該響應一下對這個謎感興趣的主任,無論如何得說點兒什麽。

“嗯——”吉敷拉長聲音發話了。可是,盡管他心裏非常想說點兒什麽,結果卻什麽也沒說出來。他確實猜不出這個謎的謎底。

“這種事情以前有過嗎?”主任又發問了。

“沒有,沒有過。”吉敷馬上回答說。

“這麽說,是前所未有的?通過紅色公用電話向刑警發指令也好,最後放棄贖金也好,都是第一次?”

吉敷緊咬嘴唇,看著天花板默默點頭,只點了兩下。

“在這個事件裏,可以清楚地看出,綁匪智商很高,屬於智能犯罪。”一個刑警開始發表見解,“用公用電話指揮刑警東跑西跑,等刑警累垮了再奪取贖金,能夠想到這個方法就不是等閑之輩。真是個叫人討厭的家夥,太可惡了!”

小谷接著說:“而且那麽多電話號碼都事前查好,並且通過實地奔跑,精確地計算出所需時間,準備周密,天衣無縫。”

“那些紅色公用電話都標有本機號碼嗎?”主任問道。

“有的有,有的沒有。但是,賣香煙的小商店前邊那個,還有地鐵小賣部那個,很容易就能打聽出來。”小谷回答說。

“這麽說,綁匪最近去問過電話號碼?查清了嗎?”

“查清了。三天前,有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問過電話號碼。我們正在根據店主人描繪的樣子畫像。”

“目擊者有幾個?”

“到目前為止有兩個。根據目擊者所描述的長相,是同一個人。雖然目擊者都記不太清了,但對可疑人長相的描述是一致的。”

“綁匪問過哪裏的電話號碼?”

“地鐵二重橋前站檢票口旁邊那個和日比谷站樓梯下邊小賣部旁邊那個。”

“嗯,別處的都標有本機號碼,是嗎?”

“是。”

“可疑人打聽電話號碼的時候,沒戴口罩嗎?”

“沒戴。眼鏡好像是戴了。經過反復詢問,我們初步斷定,綁架孩子的綁匪跟打聽電話號碼的可疑人是同一個人。”

“嗯,這就是線索嘛!可是——”主任歪著頭想了想,“綁匪在查電話號碼的時候,為什麽不戴口罩,為什麽要把自己的臉暴露給人看呢?奇怪!”

“奇怪嗎?”

“奇怪。不管怎麽說他把自己的臉給暴露了。雖然看到他的人不一定清楚地記得他長什麽樣,但是——”

“是這樣的。兩個目擊者都在東京市中心工作,每天不知道要接觸多少人,關於可疑人的記憶是非常模糊的。綁匪的肖像畫能不能準確地畫出來,很難說。”

“嗯,即便如此,不把臉暴露出來也是上策,這樣會安全得多。還有,綁匪為什麽不全部使用標著本機號碼的電話呢?為什麽要冒著風險去打聽那兩個沒標明本機號碼的電話呢?難道讓刑警按照這條路線跑有那麽重要嗎?”

說到這裏,主任敲了敲黑板。黑板上有吉敷用粉筆畫的他奔跑的路線圖。

“主任,問題就在這裏!”吉敷終於開口說話了,“綁匪打這六次電話的目的是什麽?換句話說,他為什麽要打這六次電話?”他自言自語似的說。

趴在會議室桌子上的刑警們一齊扭過頭去看吉敷。他們認為吉敷點到了要害,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吃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