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第三場(第3/4頁)

“西滕費爾德,八六三八號。”

“嗯,西滕費爾德,你也同時看守前門。剛剛有人想下車嗎?”

“報告警官,沒有。”

“司機,我問你,西滕費爾德來之前,有人想下車嗎?”

“沒有。”

“很好,出發吧!”

電車緩緩開動,達菲回到屍體這兒來。徹麗正在啜泣,波盧克斯輕拍她的手安慰她。德威特則皺著一張臉,仿佛保護屍體的衛兵似的,直挺挺立在朗斯特裏特的前面。

電車駛進空曠的紐約綠線車庫,回聲隆隆作響。一大群便衣警員靜靜站立著,看著車子開進來,車庫外面依然大雨傾盆。

灰色的頭發,堅硬的下巴,嵌在醜陋得近乎滑稽的臉上的銳利的灰眼睛——這是個巨人般的大漢,他用手拍拍車子後門。看門的莫羅趕緊高聲喊達菲,達菲走過來,一眼就認出了薩姆巡官那獨一無二的龐大身影,忙不叠地拉開車內拉杆,雙開車門打開了。薩姆巡官上車後示意達菲關門,又對等在車外的警員做了個手勢,這才順著走道往前走。

“嗯,處理得不錯。”薩姆似乎漫不經心地瞧著屍體,“達菲,怎麽發生的?”

達菲小聲對著薩姆巡官的耳朵報告,薩姆巡官還是一臉無所謂的神情。“朗斯特裏特,噢?那個股票商⋯⋯嗯,誰叫埃米莉·傑威特?”

年輕女郎由中年護花使者護著走向前,中年男子帶著敵意瞪著薩姆。

“小姐,你說你看見這個人倒下來,在他倒下之前,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麽不太尋常的地方呢?”

“是的,”女郎激動地說,“我看見他的手伸到口袋裏拿眼鏡。他的手一定是被什麽弄傷了,抽出來時流著血。”

“哪個口袋?”

“他外套的左口袋。”

“什麽時候發生的?”

“呃,在車子停在第九大道前一會兒。”

“是多久之前呢?”

“呃,”女郎轉動著烏黑的眼珠,“車子重新發動後開到這兒大約花了五分鐘,而他倒下來距離車子發動有差不多五分鐘,呃,應該只有幾分鐘時間——兩到三分鐘吧——從他弄傷手到他倒下來。”

“不到十五分鐘前,對吧?左口袋,是嗎?”薩姆蹲下來,從臀部口袋摸出手電筒,用力扯開死者的上衣左口袋,用手電筒照著查看口袋內部。接著,他滿意地咕噥兩聲,放下手電筒,改用一把不小的削筆刀,小心翼翼地割開口袋一側的縫線,再用手電筒一照,這樣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兩件物品閃閃發光。

薩姆並不急著把東西拿出來,而是保持原狀繼續查看。其中一件是個銀制眼鏡盒,薩姆仔細研究了好一會兒,裏面原來裝的眼鏡,現在歪掛在死者紫黑的鼻梁上。

薩姆再次把注意力移回口袋。另一件東西是樣奇特的小玩意兒,一個小而圓的軟木塞,直徑約一英寸,上面插了至少五十根尋常可見的縫衣針,每根針露出軟木塞約四分之一英寸,整體構成一個一英寸半的精巧兇器,每根針尖上有紅褐色的不知名物質。薩姆用刀叉起軟木塞前前後後細看,發現軟木塞另一面露出的針尖也同樣凝結著紅褐色的物質——一種焦油般的黏稠物質,他拿起來使勁聞了一下。“像黴掉的香煙的味道。”他回頭對達菲說。

達菲站在他身後探頭探腦地看著。“媽的,我寧可一整年不拿薪水,也不要碰這玩意兒一下。”

薩姆站起來,摸著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個小鑷子和一包煙,將香煙倒出來放回口袋。他熟練自如地用鑷子夾著軟木塞上的針,將軟木塞小心地從朗斯特裏特的口袋取出來,放到剛剛騰空的香煙盒裏,接著,他低聲吩咐了達菲幾句話,達菲馬上走開了,不一會兒就帶來了薩姆要的東西——一份報紙。薩姆用了六張報紙把香煙盒包起來,再整個兒交給達菲。

“警官,這跟炸藥沒什麽兩樣,”薩姆露齒一笑,站起身來,“你就當炸藥般小心捧著,由你負責保管這個玩意兒。”

達菲一聽,緊張得全身僵直起來,拿東西的手伸得遠遠的,好像這樣才比較保險。

薩姆完全沒理會朗斯特裏特同行一幫人的急切目光,徑自走到前門處,詢問司機和那裏的乘客,又回頭到後門一帶,用同樣的問題詢問售票員和乘客,最後,才又回到朗斯特裏特的屍體前。他對達菲說:“還算好,警官,自從那家夥從第八大道上車後,就沒人下過車⋯⋯這樣吧,你讓莫羅和西滕費爾德回去,這邊人手夠了。還有,讓外面的人拉起警戒線全面封鎖這裏,安排所有乘客下車。”

達菲仍像捧著尊神一樣捧著那包致命的東西,從後門下了車,售票員也是一等達菲下車,就緊緊關上車門。

五分鐘後,後門再度打開。從後車門外的鐵台階一直到車庫的樓梯口,警察和刑警站成兩排。薩姆要求與朗斯特裏特同行的這群人先下車。一行人成一列縱隊默默下了車,直接被領到車庫二樓的接待室,接待室的大門旋即關上,外面有一名警察站崗,裏面還派了兩名刑警負責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