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第六場(第2/5頁)

衣櫃旁邊的地毯上放著一個廉價的手提袋,把手壞了,只剩一頭連在袋子上。薩姆打開袋子一看,是空的。

薩姆走到櫥櫃前,拉開沉沉的抽屜,裏面有幾套整潔的舊內衣褲、一疊洗了疊好的手帕、半打軟領條紋襯衫、幾根皺巴巴的領帶,還有卷成球狀的幹凈襪子。

薩姆從櫥櫃前走開了。盡管屋外又潮又冷,密閉的小房間裏卻悶熱得很,他用一條絲質手帕小心地擦擦汗濕的臉,叉開腿立在房間中央,環顧四周,然後走到大理石桌前。桌上有一瓶墨水、一支墨水凝住了的筆和一疊廉價的格子信紙。薩姆跳過這幾樣,拿起一個孟加拉皇家牌雪茄盒好奇地打開來看,盒裏只剩一支雪茄。他用手指碰了碰,雪茄便整支碎了。薩姆將雪茄盒放回去,眉頭皺得更深了,但他仍不放棄地繼續巡視房間。

水槽上的一角有個架子,上面擺了些東西,薩姆走過去把架上的東西全拿下來,包括一個壞了的鬧鐘、還剩四分之一品脫的黑麥威士忌酒瓶——他拔起瓶塞深深地聞了一下——還有玻璃杯、牙刷、一個生銹了的金屬刮胡刀盒子、一小瓶阿司匹林、一個銅制的舊煙灰缸⋯⋯薩姆從煙灰缸裏取出一小截雪茄煙蒂,查看了一下埋在煙灰裏的雪茄標簽,是克雷姆牌的。他思索著走回門邊。

墨菲太太那對帶著惡意的小眼睛一刻也不放松地盯著薩姆的每個舉動,這時,她用帶鼻音的聲音說:“我說,巡官,這房間這麽雜亂,你得多多包涵,這個房客說什麽也不讓我來幫他整理。”

“噢,沒關系。”薩姆敷衍道,忽然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停下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女房東,“對了,墨菲太太——有沒有女人來找過伍德呢?”

墨菲太太哼了一聲,擡起她那長滿膿包的下巴。“巡官,如果你不是警察,我聽到這句話真會敲破你的腦袋瓜。我可以告訴你,當然沒有。這是個高尚的住所,隨便哪個人都知道;我一直叮囑我的房客,這裏最重要的一項規矩是,‘嚴禁女客進入’,我對他們說得可是很清楚的。在墨菲太太的屋子裏,絕不容許有那些丟人現眼的猴子把戲。”

“嗯,”薩姆在屋子裏唯一的椅子上坐下來,“沒有女人來過⋯⋯親戚呢?有沒有姐姐或妹妹到這兒看他?”

“說到這個,”墨菲太太機靈地回答,“我當然不能禁止人家有姐妹,因此,我的房客當然也會有姐妹找來,也有姑姑姨媽或表姐妹之類的,但伍德從來沒有過。你知道,我一直把伍德先生當作我最標準的房客,他在這裏整整住了五年,從不惹麻煩,那麽安靜,那麽禮貌,真是一位紳士。據我所知,從來沒有人來找過他。但我們也不常看到他,他在紐約的電車上工作,上的是從中午到晚上的班;而且,我們這裏不供應三餐——房客得出去吃——所以我也不知道伍德是怎麽吃飯的。但這個可憐的家夥,我敢這樣說——他準時交房租,不制造麻煩,也沒喝醉過——安靜得好像沒這個人一樣,我——”

但薩姆並沒聽下去,他站起身來,讓厚實的背對著墨菲太太。墨菲太太一句話沒講完就停了下來,那雙蛙眼眨巴眨巴地瞪了薩姆的背影一下,然後哼了一聲,氣鼓鼓地走出了房間。

“老巫婆一個,”門柱旁的探員咒罵道,“當然都是姐姐姑姑阿姨才能來,這一套看多了。”他淫邪地哧哧笑起來。

但薩姆完全沒理會這些事,他正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試著用腳來感覺地毯下的情況,忽然,在靠近地毯邊緣的地方有一小塊微微鼓起,吸引了薩姆的目光。他掀開地毯,發現這是由翹起來的木板造成的。接著,他又走到床前,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毅然跪了下去爬到床下,像瞎子一樣用兩手摸索著。探員見狀急急地說:“嘿!長官——我來。”

但薩姆沒理他,自顧在床底地毯上仔細摸索。探員也跟著以腹部貼著地面匍匐爬進去,一邊用一個小手電筒掃射著幽暗的床底。薩姆得意地低呼:“在這裏!”探員扯開一角地毯,薩姆撲上去抱住一本黃皮的小本子,然後兩人一身灰地從床底退了出來,屏著呼吸用力拍打衣服上的灰塵。

“長官,是銀行存折吧?”

薩姆沒回答——他急急地翻著小本子,裏面詳細列著幾年來每一筆存入儲蓄戶頭的金額,沒有任何提款的記錄,而每一筆存款都不超過十元,大部分是五元。統計欄顯示的金額是九百四十五元六十三分。存折中還夾著一張折起來的五元鈔票,很顯然伍德正打算存入,卻因被謀殺而來不及辦理。

薩姆把存折放入口袋,轉身對探員說:“你值班到幾點?”

“八點整,會有人來接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