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目擊者找到了(第2/4頁)

“你去哪兒?”她問,嚴厲的語氣和方才與阿斯特說話時毫無差別。

“外面,”我回答道,“我需要鍛煉。”

“你現在這麽稱呼這個嗎?”她說的話和愛沙尼亞語一樣讓人不明所以,但語氣很明確,與高興之類的情緒沾不上半點兒邊兒。

我轉身看向麗塔。她站在沙發旁,雙手在兩側握緊拳頭——一只手還攥著臟紙巾——臉白得都快發青了,只有雙頰漲得通紅。眼前的她如此怪異,與我了解的那個麗塔截然不同,以至於我盯著她看了許久。顯然,這一舉動沒有安撫她,她更用力地眯起眼睛看著我,還開始在地板上叩腳尖。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回答她的問題。

“那我該叫它什麽?”我反問。

麗塔朝我不屑地哼了一聲。我驚訝得不知所措,就這麽注視著她。她把攥成球的紙巾丟向我,然而才飛到半空,紙團便散開飄落在我面前幾英尺遠的地方。麗塔說:“你他媽愛叫什麽叫什麽。”她轉身跺腳走進廚房,不一會兒又拿了一堆紙巾回來,刻意不理我。

我又看了一會兒,希望能找到些頭緒,可麗塔只是在那兒更徹底地無視我的存在。我和其他人一樣喜歡有趣的智力遊戲,但這個對我來說太抽象了,況且我現在還要去找更重要的答案。於是我將這件事兒歸為又一種我不了解的人類行為,然後開門跑進傍晚的熱浪。

走出門前小路,我左轉後開始慢跑。從清單上抄下的第一個名字是艾麗莎·伊蘭(Alissa Elan):奇怪的名字,但我認為這是個好兆頭。伊蘭,意喻熱情、狂熱、炫耀。那正是我近日缺少的——“德克斯特奪命沖刺”。也許見到艾麗莎女士那輛本田車之後,我能在今晚重燃那些特質。艾麗莎,這名字好像真有某種魔力似的,我忽然感到某個又大又沉的潮濕物體砰地一下拍上我的腦袋。我突然不顧死活地在馬路中間停下,就算這時有車駛來,恐怕我也完全不會發現。因為我剛意識到艾麗莎這名字的開頭字母是“A”。

幽靈在博客中無數次提到被稱為“A”的壞女人,可直到現在我都沒留意過清單上首字母為“A”的人。我肯定是看了太多電視節目——太多灰色細胞都下線離開,一度強大的大腦隨之陷入衰退的可悲狀態。但我沒有沉浸在贊嘆自己的愚蠢中。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就是這個,我很篤定,這就是我一直尋找的答案。不合邏輯的喜悅如潮水般推著我再次跑起來,跑過街頭,跑進傍晚的確信之中。

對方大約在1英裏外,不過在1號國道另一頭。迄今為止,我只拜訪過與我家同在一側的房子,畢竟晚上橫穿高速公路實在太過危險。可如果我安全穿過馬路,我就可以繞圈經過那裏,再往北去看第二棟房子,趕在一小時內回家。

我在1號國道西側跑了大約15分鐘,慢慢穿過一片廢墟。這裏曾受到颶風安德魯的襲擊,只是再沒恢復過來。周圍的房子都很小,看起來根本沒得到好好的照料,哪怕是那些還有人住的。門牌號大多已被磨掉,或者被植被所掩蓋,有的則徹底消失了。街上停了不少破舊老車,多數已經成了被遺棄在原地的廢銅爛鐵。十幾個臟兮兮的孩子在那些車裏爬進爬出玩兒遊戲。而在破敗的雙層公寓停車場上,更多孩子在來回踢著足球。我邊跑邊看著那些孩子,一心琢磨他們在生銹的舊汽車裏攀爬會不會傷到自己,差點兒錯過目標。

只聽旁邊“砰”的一聲,感覺是記好球,我轉頭看著球劃過停車場上空,飛向那個大喊“胡裏奧!這兒!24”的孩子。我默默為胡裏奧的球技喝彩,眼看著球從樓前飛過,樓上的門牌號赫然寫著“8834”。我要找的是“8837”。我差點兒因為分心,錯過了那裏。

我放慢速度,開始走路,然後在公寓前停下,單腳踏上裂開的混凝土墻壁,佯裝在系鞋帶。我一邊擺弄鞋帶,一邊瞥向馬路對面——就在那兒。街對面的房子前立著一大片未做修剪的樹籬,我要找的地方真的就擠在那裏。

房子本身很小,幾乎就是個小木屋,過於茂盛的雜草令我無法看到房子的窗戶。一根盤根錯節的巨大藤蔓纏繞住屋頂,仿佛在支撐那裏,以免房子崩潰倒塌。前院將將能停下一輛本田車,銹跡斑斑的鐵絲網圍住後院。最近一盞路燈坐落在半個街區外,馬路兩旁盡是些無人照料的樹木。看樣子夜幕降臨後不管小屋裏發生什麽恐怕都不會有人察覺。我衷心希望真的就是這裏。房主的汽車停在一大片九重葛後面。這植物占據了半個院子,從屋頂一路傾瀉下來。我只能瞧見車尾伸出灌木的那一小部分。但我越來越確定我猜得沒錯。

這車剛誕生的時候很可能是輛充滿金屬光澤的小型藍色本田,兩側噴著明亮的合金條紋。如今卻變得如此破爛不堪:顏色盡褪,表面凹陷,略微歪向一側,合金部分大體脫落,顏色也褪成某種含有灰、藍與底漆顏色的混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