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詭計與欲望 第二章(第4/6頁)

將軍說:“幾乎算不上背叛。我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邊緣席位。”

“這年頭,低於1.5萬張選票的都算邊緣席位了。他本應該堅持到選舉結束才對。”

達格利什問:“他為此做出解釋了嗎?我以為他見過你們兩個人,而不只是寫了封辭職信。”

這次又是馬斯格雷夫回答的問題:“哦,他是見我們了。事實上他是直到告訴我們之後才給財政大臣寫的辭職信。我當時正在度假。我一般都是秋天休個短假。他倒是不錯,一直等到我回來。他是上周五很晚的時候過來的,黑色星期五,又是13日,真是再恰當不過了。他說他不應該繼續擔任我們選區的議員代表,他的人生應該向另外的方向發展了。我很自然地問他這裏說的另外的方向是什麽意思。‘您是議會的一名議員,’我說,‘又不是開公交車的司機。’他說他也還不知道,他還沒有被指明方向。‘被誰指明方向?’我問。他說:‘上帝。’好吧,面對這樣的回應我幾乎無話可說,沒有什麽答案能像這個一樣直接杜絕任何理性探討的可能。”

“他看起來如何?”

“哦,非常平靜,非常正常。太平靜了,這就是奇怪的地方,甚至有一點點詭異。您是不是也是這麽認為的,將軍?”

將軍輕聲地說:“我覺得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擺脫了痛苦、特別是肉體上的痛苦的人。蒼白、憔悴,但是非常安詳。你不可能注意不到那種神情的。”

“哦,他是夠安詳的,也非常頑固,沒法和他爭論。但是他的決定和政治無關。至少我們確認了這一點。我直接問他:‘您是對政策、對黨、對首相、對我們失望了嗎?’他說並不是這樣的。他說:‘這和政黨沒有任何關系,是我自己需要做出改變。’他聽到這個問題很吃驚,還有點被逗樂了,就好像這是完全不相關的事。不過,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不相關的。將軍和我的一生都致力於為我們的政黨服務,這對我們來說很重要。這不是什麽遊戲,不是不費力就拿起來,無聊了又放下的那種微不足道的追求。我們理應獲得更好的解釋以及更貼心的關懷。他看起來幾乎是很厭惡必須要談及這件事。我們就好像是在討論夏天招待會的安排。”

他開始在狹小的房間裏來回踱步,能看得出他的憤怒。將軍溫和地說:“恐怕我們沒能幫得上他,一點兒也幫不上。”

“他也沒有尋求幫助,不是嗎?也沒有尋求建議。他找到了一個更加高高在上的力量。他曾踏足那個教堂實在是讓人惋惜。再說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您知道嗎?”他將這個問題拋給達格利什,就好像在進行譴責。達格利什淡淡地說:“明顯是對維多利亞式的教堂建築感興趣。”

“他沒有把釣魚或者集郵當作愛好培養真是令人遺憾。哦,好吧,他死了,可憐的家夥。現在沒必要這麽刻薄。”

達格利什說:“想必你們看過《帕特諾斯特評論報》上的那篇文章了?”

馬斯格雷夫控制住了自己。他說:“我不讀那一類的刊物。如果我想看圖書評論,我都是買禮拜日的特刊。”他的語氣表明他偶爾也會縱容自己的一些小愛好,“但是有人讀了那篇文章並剪了下來,它在選區受到了激烈的反應。將軍的意見是可以對其進行起訴。”

諾林傑將軍說:“我想是可以這樣做的。我建議他咨詢他的律師。他說他會考慮這麽做的。”

達格利什說:“他不止這樣做了,他還給我看了。”

“讓您進行調查,是吧?”馬斯格雷夫的語氣很尖銳。

“那倒不是,他沒有具體說。”

“正是如此。最後幾周他對所有事都沒有明確的態度。”

他補充道:“當然了,他第一次告訴我們他寫了信給首相並申請奇爾特恩百戶邑一職的時候,我們就想起了評論報的那篇文章,並做好了醜聞爆發的思想準備。結果當時大錯特錯。沒有什麽比這更富有人性、更能理解的了。但是有一件怪事,我們覺得最好還是說出來。現在他已經去世了,也不會造成什麽危害。這事發生在那個女孩溺水身亡的那天晚上,是叫黛安娜還是什麽的那個女孩。”

達格利什說:“黛安娜·特拉弗斯。”

“對,就是她。他那天晚上來這兒了,準確地說是一大早。他是午夜之後才到的,但是當時我還在這裏處理一些文件。什麽東西,或者是什麽人抓破了他的臉。傷口很淺,但是也出了血,剛剛結痂。我想有可能是貓抓的,或者是他跌進了玫瑰叢。當然,也有可能是女人抓的。”

“他給你解釋傷口是怎麽來的了嗎?”

“沒有,他沒有提起來,我也沒有。當時沒有,後來也沒有。博洛尼的行事風格讓你根本沒辦法提出那些會令人不快的問題。當然,這不可能和那個女孩有什麽關系,他那天晚上顯然沒有去黑天鵝餐廳。但事後我們讀到那篇文章以後,這讓我覺得是個奇怪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