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意外打斷(第3/5頁)

“我反復思考這個問題,抽絲剝繭。最終,我認為只有五種可能,會導致兇手盜走受害人的衣物——廣義而言,適合所有謀殺行為。

“第一種,”埃勒裏掃了一眼筆記,繼續說道,“兇手是為了獲得衣物中的某件東西。在我們知道馬爾科手上的確有一些可以用於威脅其他人的文件時,這個假設就顯得尤其重要了。而且,就我們所知,馬爾科很可能隨身帶著那些文件。然而,若說兇手的目標是這包文件,文件也的確收在某個口袋裏,那他為什麽不取走文件,把衣服原封不動地留著呢?或者可以這麽說,如果衣服中的確有兇手想要的東西,那他大可翻找死者的口袋,或把衣服襯裏撕開,到處找,根本不必費勁拿走死者的衣服。因此,很明顯,這一假設不成立。

“第二種是一般性的想法。莫利探長可以告訴各位,從河裏撈起或在樹林裏發現的屍體,大多數衣物被有意損毀、甚至消失不見了。導致這類情形的絕大多數原因非常簡單:為了隱去被害人的身份,因為衣物可能暴露其身份。但在馬爾科身上,這當然說不通。死者是馬爾科,沒人懷疑。他的衣服也不會證明他其實是另一個人。也就是說,在這起命案中,不管有沒有衣服,關於屍體的身份確認都沒有半點疑問。

“相反,有時會出現第三種可能,馬爾科的衣服可能暴露殺人兇手的身份。我看得出大家一臉茫然。我的意思是,很可能馬爾科穿著某件——或全部——屬於兇手的衣物。兇手發現後,馬上意識到這太危險了。但這一想法同樣不成立,因為我們這位了不起的蒂勒——”蒂勒雙手交握著,謙卑地低下頭,小耳朵卻如獵犬般豎了起來。“他證實,星期六晚上為馬爾科準備的衣服全歸馬爾科所有,是由他取出來的;此外,除了這幾件衣物以外,馬爾科衣櫃裏的其他衣服都完好無損。因此,當天晚上馬爾科穿的不可能屬於兇手所有。”

現場鴉雀無聲,壁爐中的木頭爆裂聲宛如槍響,窗外的雨聲則如瀑布般發出轟鳴。

“第四種,”埃勒裏說,“衣服可能染了血,而因為某種原因,血漬的存在可能會危及兇手或他的計劃,”某種驚駭的表情躍上莫利的臉。“不,不,探長,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假設‘血漬’是屬於馬爾科的,至少有兩點說不通:不可能兇手拿走的每一件衣物都染上了血跡——襪子、內衣、鞋子?更重要的是,針對這樁謀殺案我們根本不用考慮血跡,馬爾科先是後腦勺狠狠挨了一記,被打昏過去了,此過程中並未流血;然後被勒死,仍是幹幹凈凈的,沒流一滴血。

“但我們可否假設——法官,我先說出你的疑問——會不會染上了兇手自己的血呢?從屍體的現場狀況來看,有沒有可能馬爾科和兇手發生了一番搏鬥,期間造成兇手受傷,從而有血漬留在了馬爾科的衣服上?這裏同樣有兩點反證。首先,如同前面所說,不可能所有衣物都染上了血漬,那兇手為什麽要全部都拿走呢?其次,順此推論,兇手拿走衣服是想隱瞞自己受傷了,以防警方循線追查一名受了傷的人——很明顯,涉及本案的所有關系人中沒人受傷。只除了洛薩,但洛薩的受傷早有一個不可撼動的理由,無需處心積慮地掩遮。至此,血漬理論排除。

“這麽一來,”很長一段靜默後,埃勒裏幽幽地說,“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雨聲呼嘯,爐火啪啪作響,全是緊鎖的眉毛和迷惑的眼睛,差不多可以確定,沒有任何人——包括麥克林法官在內——知道答案是什麽。埃勒裏把香煙彈入壁爐。

他轉過身來,正要開口……

門突然打開,莫利應聲跳起來,眾人紛紛回頭。是警探魯斯,站在門口喘著粗氣,身上不停滴著雨水。在能吐出完整的字句之前,他又狠狠地喘了三口氣。

“老大!剛才——有個人……從露台那兒跑來……他們覺得是那個基德船長!”

好半天,在場眾人除了大張著嘴,什麽反應也沒有。

“啊?”莫利的聲音十分嘶啞。

“在暴風雨中看到的!”魯斯嚷著,激動得手舞足蹈,“海岸警衛剛看到韋爾林的小艇。基於種種理由,那個大猩猩想把船靠岸——朝著岬角這邊來了!看起來他好像有點麻煩……”

“基德船長,”埃勒裏低聲說,“我不——”

“來啊!”莫利大喝一聲,領頭往門外沖,“魯斯,要——”接下來的話還來不及飄進房裏,他已經跑遠了。室內眾人愣了一會兒,才腳步紛亂地跟了上去。

法官仍留在房裏,他看著埃勒裏。“怎麽回事,埃勒裏?”

“我也搞不清,這發展太奇怪了——哦,不!”他忽然大叫一聲,追隨眾人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