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涎案(第4/14頁)

薛小容幽幽地瞧了賀寧一眼:“流連書寓?你才多大啊,就學會逛窯子了……”

賀寧又羞又恨,低著頭說不出話。

張如慶悲憫地躬下身子,拍拍賀寧的頭,繼續說道:“第二天,我們在清點抄來的貨物時,發現從賀公子書房搜出的一件檀木匣子裏有夾層,夾層裏藏著幾封書信,落款都是‘小容’,信紙一角還印著風火蓮花的圖樣,幾位江湖上的朋友都認得,這是薛少俠前些年慣用的惡作劇‘圖騰’,每每畫在被你光顧過的苦主家大門上,抑或印在熟睡中的苦主腦門上,兩三個月都洗不掉。我們當然拆閱了你與賀公子的書信,知道你們兩人是自幼熟識的密友,這讓我感到非常興奮!”張如慶眼中精光灼灼,背著雙手飛快地踱了幾步,帶著幾絲顫音道,“我有一個捅破天的計劃,需要薛少俠這樣的江湖異士相助,但薛少俠這樣的人物,多是行跡飄忽,蹤影難覓,能從賀公子這裏得到你的消息,真是蒼天助我!”

賀寧本就對張如慶又恨又怕,此時見他舉止癲狂,更是心驚肉跳,把頭偎在薛小容肩後,瑟瑟發抖。

薛小容嘆了口氣:“你不知道如何找到我,卻知道毫無江湖和官府背景的賀寧在家破人亡、束手無助之時極有可能找我求救,所以你沒有繼續追殺他,而是暗中監視,截下了他放出的信鴿,換掉了信件,又將信鴿放走。這只信鴿會找到我,而我見信後當然會火速趕回,來幫賀寧這個‘小’忙。”

“不錯。”張如慶贊許地點點頭道:“薛少俠果然重情重義,一接到書信,便馬不停蹄趕來相助。你來得實在及時,這些日子賀公子心灰欲死,竟買好了短劍要伺機刺殺歸二爺,你若晚來一步,我少不得要先出手將賀公子處死,到時候怕是找不到挾制薛少俠的籌碼了。”說著一把捏住賀寧的下巴,將一粒香氣濃重的墨藍色藥丸塞進他的嘴裏。

薛小容大驚:“你給他吃了什麽?”

“裂腑丸。”張如慶笑吟吟道:“等事情辦妥了,我自會把解藥給他。”

薛小容望望幾近呆滯的賀寧,仰起頭道:“說吧,你要我做什麽?”

“你這邊先不急。”張如慶微笑著又掏出一枚裂腑丸,塞進薛小容嘴裏,呵呵一笑,撫摸著賀寧的頭道,“賀公子,薛少俠吃下的這顆藥丸,毒性比你吃的劇烈十倍,你要幫我辦一件事,如果能在十分鐘內辦妥,薛少俠的性命便能保住。”

“你……要我……做……做什麽?”賀寧顫抖著問。

“瞧,這是秀木居的賬簿,上面記著一塊明代宮廷所制的‘內府龍涎’香,可我在店裏並沒有找到,想請賀公子提點一下,這裏你比我熟。”張如慶微笑著取出一粒黃色藥丸道,“喏,這就是解藥,時間已經過去兩分鐘了,如果你在十分鐘內說不出香的所在,我就……”說著作勢把解藥投向燭火。

“慢慢慢,我告訴你,那塊香在我哥哥床下的暗格裏!”賀寧驚叫道。

“賀公子,你在說謊,那個暗格我早就發現了,裏面除了幾根俗不可耐的金條,別無他物。”張如慶森然一笑,兩指捏得解藥咯吱吱作響。

此時薛小容腹中已如火燒一般,慘叫著滿地打滾,身上被瀝血絲勒得鮮血淋漓。

“我沒說謊!暗格底下還有一層套格,那些金條是蒙人用的,如果小偷找到暗格,看到裏面的金條就不會注意下面還有一層了。”賀寧急道。

張如慶一怔,搖頭笑笑:“看來,是我低估了賀安。”說著身形一晃,出了後堂,不一會兒便眉開眼笑地托著一個小巧的木盒回來,俯下身來贊許地拍拍賀寧的肩膀道,“賀公子果然仗義。”說著從袖口中的一個青玉葫蘆狀小瓶裏取出一枚黃色藥丸,雙指一彈,射向薛小容面門,薛小容一偏頭,張口含住,吞下肚去,腹中灼痛立時緩解。

張如慶蹺起腿來坐在榻上,打開錦盒,撫摸著精致的褐色香餅,瞧著薛小容道:“怎麽樣,薛少俠,滋味不好受吧?”

薛小容喘息著怒視張如慶。

張如慶莞爾一笑,道:“賀公子所服的毒丸生效雖慢,可一旦發作起來,比你方才痛苦萬倍,那感覺就像成千上萬只渾身冒火的小蜈蚣在心肝腸胃裏亂躥亂咬一樣。”

賀寧駭得肝膽俱碎,薛小容攥了攥他的手道:“別怕,有我。”又揚起頭對張如慶道,“你要我做什麽?”

張如慶手掌一伸,道:“瞧,這塊明代禦制的‘內府龍涎’,香質絕佳,價值連城。”

“那又如何?”薛小容年紀雖小,卻見過不少世面,輕輕一嗅,便笑道,“這種東西我在唐大帥私庫裏見過,香質絕佳不假,價格也貴得離譜,可這裏面並沒有龍涎,只不過是把沉香、檀香、乳香、丁香、甘松、零陵香、丁香皮、白芷、龍腦、麝香研成細末,用熱水將雪梨糕調化注入,揉成小團,模制成餅陰幹成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