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鳳案

薛恕慵懶地靠在藤椅上,饒有興趣地望著竹簾後的三道人影。

一個穿月白色長衫的高挑女子,一個像瓷娃娃似的卷發少女,一個頭發花白的陰沉老者。

“我們的要求,薛公子可聽明白了?”長衫女子輕輕展開折扇道,“殺三個,留一個。”

薛恕微笑著點點頭,說道:“好,這生意我接,那三個人的確該殺,至於那個孩子……”

“我不殺他,但一定要讓他嘗嘗魏夷受過的委屈,嘗嘗替人背黑鍋蹲大牢的滋味!”緊張地坐在竹凳上的卷發少女突然攥著拳站起身來,大聲道。

“嗯……好,那就讓他替我弟弟背鍋吧。”薛恕展顏笑道。

坐在中間黑衣老者突然擡起頭來,沉聲道:“動手時,不要傷及無辜。”

薛恕點頭道:“這是自然,不過我想,到時芄蘭號的貴賓艙內,除了殺手就是獵物,沒有無辜。”

歸紹賢翹著雪白的山羊胡子,促狹地望著薛小容。

薛小容郁悶地扭過頭去:真是背到家了,本來想去歸家的藏寶樓順兩件小玩意給玉淑妹妹玩,沒想到哥哥竟然在他家!

“實在抱歉,歸老先生,我會好好教訓他的。”薛恕幽幽地瞪了薛小容一眼,沖歸紹賢拱了拱手,“我們繼續談那只玉鳳。”

歸紹賢咕嘟咕嘟抽了兩口水煙,嘆了口氣道:“知道華爾納和梅原末治嗎?這幫家夥在洛陽金村掘開了八座大墓。”

“我聽說了,那個日本人說是秦墓。”薛恕道。

歸紹賢冷笑著搖頭:“梅原末治學問粗鄙,見識淺陋,故有此論。”說著湊上前去,壓著嗓子道,“那是八位東周天子的陵寢!”

薛恕一驚,道:“東周王陵?”

歸紹賢捶著大腿,搖頭道:“金玉滿壙,一旦遭劫!你知道我看到那些像被掏空了臟腑一樣曝露荒野的墓壙時,心裏是什麽滋味?”

薛恕默不作聲,伸手打開歸紹賢放在桌上的紫檀木扁盒,見盒中一只周身布滿淡淡水沁的龍身玉鳳,昂首弓背,卷尾短足,彎翎鉤喙,肩上生著短而上翹的小翅,通體皆是圓潤靈動的谷紋,身體線條瀟灑流暢,細微處又帶著幾分違和的憨態(如圖)。

“這是洛陽金村大墓流出的鳳形玉佩,本是成型對開的一對,這只被我截下,另一只即將乘坐‘芄蘭號’前往青島,接著會被梅原末治帶去日本。”歸紹賢道,“既然你有生意要在芄蘭號上做,那不妨順手把它拿回來,我想九舌張儀不會令我失望。作為報酬,這個喜歡溜進我家藏寶樓的小神偷如果被捉住,我可以放他離開三回。”

薛小容紅漲著臉道:“誰會被你捉住!太瞧不起人了!”

薛恕在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道:“成交。”

歸紹賢狐疑地打量他幾眼,道:“答應得這麽爽快,不會有什麽貓膩吧?”

薛恕謙和笑笑:“歸老先生放心,我不會讓小容把您的藏寶樓搬空的。”

歸紹賢翻了翻白眼,又道:“對了,那個姓花的閨女呢,她怎麽沒來?”

薛恕神秘地笑道:“花姐姐有另一樁買賣要談,也和芄蘭號有關。”

“廢話不多說了,只要搞死我丈夫,你想要多少錢都行,我再也受不了這個清湯寡水的男人了,我渴望自由!”珠翠滿頭的紅衣女子有些不耐煩,瞪著眼前的竹簾道。

“但你不想失去財富,所以你不敢選擇離婚。”竹簾後的千面羅刹花如映一針見血地戳中紅衣女子的心事。

“這不是你該說的話!你只要告訴我一個數字。”紅衣女子咬牙切齒道。

“三千大洋,不講價。”花如映張口便喊出了一個天文數字。

“哈,不貴!千面羅刹對付男人的手段,我還是信得過的。”紅衣女子放聲大笑,滿頭翠玉簌簌打顫。

“別急,我有要求,你的丈夫必須在下月初三乘坐芄蘭號去青島。”花如映道。

“為什麽?”

“我有其他生意要在那兒做,正好順手為夫人除了他。”花如映波瀾不驚地說。

“芄蘭號……他最近倒是常坐,好吧。”紅衣女子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其實夫人的委托我很感興趣,自從你上次來過以後,我就開始調查魯濱,這裏有幾張照片。”花如映笑道。

“啊,你誤會了,你可千萬別碰他!魯濱他……還不是我的丈夫……我要殺的也不是他……”紅衣女子慌得站了起來。

“夫人請先看看照片。”花如映神秘地笑笑,命身旁的侍女將一個信封遞了出去。

紅衣女子狐疑地打開信封,翻了沒幾張,便嘶聲怒吼起來:“這個摟著魯濱的女人是誰?”

“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不過這很好調查。”花如映道。

“你還想賺我一筆錢對吧?”紅衣女子強壓怒火,轉身坐下道,“你以為我不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