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兇手(第2/6頁)

實際上,嘎吱鎮人是那麽高度地評價“老查利”的智慧和謹慎,以致大多數人都有意聽從他的勸阻,不輕舉妄動,“直到什麽事發生”,正如那位誠實的老紳士所言;而我認為,若不是沙特爾沃思先生的外甥,一個行為放蕩、名聲不好的青年非常可疑地幹涉,那老紳士的話終究會成為全體的決定。這個姓彭尼費瑟爾的外甥對“等待觀望”等理由一概不聽,堅持要馬上開始搜尋“被謀害人的屍體”,這是他使用的措辭;而古德費洛先生當即就敏銳地評論到這只是對此事表達的“一家之言”。老查利的這一評論對公眾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只聽當時就有人令人難忘地質問,“年輕的彭尼費瑟爾先生何以如此清楚地知曉關於他有錢的舅舅失蹤的全部情況,以至於他認為有權明確無誤地宣稱他舅舅是‘被人謀殺’”。於是乎一些無聊的爭吵鬥嘴在人群中發生,而爭得最厲害的就是“老查利”和彭尼費瑟爾先生。不過這兩人的爭執實際上並不新鮮,因為他倆相互心存芥蒂已有三四個月,甚至事態曾一度急轉直下,以至於彭尼費瑟爾先生竟然把他舅舅的朋友打翻在地,理由是後者在他舅舅家裏過分隨便,而這個外甥就住在他舅舅家裏。據說那次“老查利”表現出了堪稱楷模的克制和基督教徒的寬容。他從地上爬起來,整理好衣服,絲毫沒試圖以牙還牙,只是嘀咕了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咕嚕是一種自然而然且合情合理的發泄,但並不具有任何意義,而且毫無疑問,那話說過也就被忘了。

不管以前的情況怎樣(那些情況與眼下的爭論毫不相幹),現在完全肯定的是,主要由於彭尼費瑟爾先生的說服,嘎吱鎮人終於決定分頭去附近鄉下尋找失蹤的沙特爾沃思先生。如我前面所說,他們一開始就做出了這個決定。在完全決定要進行一次搜尋之後,搜尋者應該分頭去找便幾乎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也就是說,把搜尋者分成幾組,以便更徹底地搜遍周圍地區。但我現在已記不清“老查利”是用什麽樣一番理由終於讓大夥兒相信分頭尋找是最不明智的計劃。不過他的確說服了大夥兒(除了彭尼費瑟爾先生之外),最後做出了決定,搜尋應該由結成一隊的鎮民極其小心並非常徹底地進行,全隊人馬由“老查利”引路。

對於搜尋這樣的事,不可能有比“老查利”更合適的向導了,因為人人都知道他有一雙山貓的眼睛,但是,盡管他領著大夥兒走過了許多無人曾想到存在於附近的小路蹊徑,鉆進了各種各樣荒僻的洞穴和角落,盡管那場搜索夜以繼日不間歇地進行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可仍然未能發現沙特爾沃思先生的蹤跡。當我說沒有發現蹤跡,千萬別從字面上理解我的意思,因為在某種程度上,蹤跡肯定是有的。人們曾跟著那位可憐的紳士的馬蹄印(蹄印很特別),順著通往城裏的大道來到嘎吱鎮東面大約3英裏遠的一個地方。馬蹄印從那裏拐上了一條穿過一片樹林的小路,小路從樹林的另一頭鉆出再上大道,抄了約有半英裏的近路。大夥兒跟著馬蹄印拐上小路,最後來到了一個汙濁的池塘邊,池塘被小路右邊的荊叢半遮半掩,而馬蹄印在池塘對面則蹤跡全無。不過,池邊好像發生過一場某種性質的搏鬥,似乎有某種比人體更大更重的物體從小路上被拖到了池邊。池塘被仔細地探撈過兩遍,可結果沒發現任何東西。失望之余大夥兒正要離開,這時神靈授予古德費洛先生排幹池水的權宜之計。這一方案被大夥兒欣然接受,並伴隨著許多對“老查利”之英明考慮的贊美恭維。由於考慮到可能需要挖掘屍體,許多鎮民都隨身帶著鐵鍬,所以排水非常容易並很快見效。池底剛一露出人們就發現泥淖正中有一件黑色的絲絨背心,幾乎在場的每個人都一眼認出那是彭尼費瑟爾先生的東西。這件背心多處被撕破並凝有血跡,有好幾個人都清楚地記得在沙特爾沃思先生進城去的那天早晨,彭尼費瑟爾穿的正是這件背心。而另有一些人表示,如果必要,他們願發誓證明彭先生在那令人難忘的一天剩下的其余時間內再沒穿過這件背心,同時未能發現任何人宣稱,在沙特爾沃思先生失蹤以後的任何時間看見過那件背心穿在彭先生身上。

此時情況對彭尼費瑟爾先生來說非常嚴峻,當對他的懷疑變得明白無疑之時,人們注意到他的臉色變得煞白,而當問他有什麽話要說之時,他壓根兒沒法說出一個字眼。於是,他的放蕩生活留給他的幾個朋友立即把他拋棄,甚至比他公開的夙敵還更起勁兒地吵著要求馬上把他拘捕。但與之相反,古德費洛先生的寬宏大量在對照之下更閃射出奪目的光彩。他極富同情心並且極有說服力地為彭尼費瑟爾先生進行了一場辯護,在辯護中他不止一次地提到他本人鄭重地寬恕那名放蕩的年輕紳士,那位“富有的沙特爾沃思先生的繼承人”,寬恕他(那年輕紳士)無疑是因一時感情沖動而認為有理由施加於他(古德費洛先生)的那次侮辱。他說“他打心眼兒裏原諒他的那次過失,所以他(古德費洛先生)雖然遺憾地認為情況對彭尼費瑟爾先生非常不利,但他非但不會落井下石,反而要盡其所能做出每一分努力,充分運用他所擁有的那麽一點口才,並盡可能地憑著良心去——去——去緩和這一的確非常復雜的事件的最壞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