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奇莊園(第5/10頁)

火車轉了個彎就在視野裏消失了,他說:“對不起,華生,你肯定覺得我這樣做很突然,因為在剛才那一刹那,我心裏閃現出了一個念頭,不論如何,這個案子我都不能坐視不理。我的本能迫使我必須回去。這件事完全顛倒了,肯定是顛倒了。但那位夫人的話確實讓人挑不出毛病,她的女仆又給她作了證明,連細節也絲毫不差。你肯定想問我在懷疑什麽?就是那三個酒杯。要是我不把這件事看成順理成章,也不讓那編造的事實擾亂思想,要是我此時再去對所有的一切仔細查看,會不會能得到更多的實證呢?我想答案是肯定的。華生,坐在這條凳子上吧,我們再等去齊塞爾賀斯特的火車。現在告訴你我說這些話的依據,不過首先你不能因這位夫人討人喜歡的性格而影響判斷力,不能理所當然地認為女仆和女主人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們冷靜下來想一想,夫人講的話裏有很多還是能夠引起懷疑的。兩周前,那三個強盜在西頓漢姆已經折騰得人盡皆知了。他們幹的壞事和長相已經被登在了報紙上,所以如果有人想編一個有關強盜的故事,肯定首先會想到他們。正常情況下,強盜們得到一大筆錢財時總會躲起來好好享受一下,不會再輕易以身涉險。再就是,強盜搶劫的時間也不會那麽早,更不可能用打傷的方法來阻止一個女士呼救,事實上,如果打她,她只會叫得更大聲。另外,強盜搶劫時,如果人數足以對付一個人時,他們往往不會殺人。還有,強盜大多都很貪婪,他們會盡自己所能拿最多的東西,而不會只拿一點。最後可疑的一點是:強盜們喝酒總會把整瓶喝完,不可能剩下多半瓶。華生,這件事有這麽多的偶然,你有什麽看法?”

“這些偶然加在一起,當然意義重大,但是把每件事分開來看,也都不是不可能的。我覺得最大的疑點是那些強盜居然把夫人綁在椅子上。這一點我現在還沒弄明白。華生,按常理說那些人想到要殺了她,或是把她帶到隱蔽的地方,然後逃跑。總之,無論如何,這位夫人的話不是完全讓人相信的。另外,就是那幾個酒杯的問題。”

“酒杯有什麽問題呢?”

“酒杯的情況你搞明白了嗎?”

“我覺得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那位夫人說有三個人用酒杯喝酒。你不覺得這不可能嗎?”

“為什麽不可能?那三個杯子都有裝過酒的痕跡。”

“不錯,但是只有一個酒杯裏有渣滓。不知你是否留意到這一點了?你是怎麽認為的呢?”

“倒酒時最後一杯裏有渣滓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對。酒瓶的酒是滿的,倒在杯子裏後前兩杯澄清,第三杯渾濁,這不太可能。這只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在第二個杯子倒滿後,用力地搖晃酒瓶,所以接著倒出的第三杯有渣滓。但是這好像不太可能。是的,這肯定不合常理。”

“那你是怎樣想的呢?”

“這三個酒杯中只有兩個杯子裝過酒,再把這兩個杯子的渣滓倒進第三個杯子,這樣就造成了三個人喝過酒的假象。這樣的話,酒裏的渣滓不就都在第三個杯子裏了?嗯,事實肯定是這樣。如果我對這個小細節的解釋恰好就是事實的話,那也就是說那位夫人和她的女仆在故意騙我們,所以她們講的話都是假的,這麽說來,這個案件馬上就變成了一件有預謀的殺人案。她們掩護罪犯必定有很大的理由,所以我們不能相信她們,我們只能靠自己想辦法弄清事實經過。這也就是我的計劃。華生,我們等的火車來了。”

我們再次走進格蘭奇莊園時,那裏的人們都感到十分吃驚。斯坦萊·霍普金警官已去總部匯報案件結果了,因此福爾摩斯走進餐廳,把門反鎖上,非常仔細地檢查現場。兩個小時後,他找到了可靠的證據,來證明自己邏輯推理得到的結論。他坐在餐廳的一個角落裏認真地查看,就像學生目不轉睛地看著教授的示範動作一樣。我跟在他身旁,和他一起進行細致入微的檢查。我們認真地檢查了窗戶、窗簾、地毯、椅子、繩子,然後又再三思考。除了爵士的屍體已被擡走外,現場還未曾動過,就像早上見到的那樣。讓我感到最出乎意料的是,福爾摩斯居然爬到堅固的壁爐架上。那根被強盜弄斷的紫紅色的繩頭依然連在一根鐵絲上,只剩下幾英寸長,在他腦袋上方懸著。他仰著頭,看了那個線頭好長時間,為了更近地觀察繩子,他單膝跪在墻上的一個木托座上。這樣他離那根斷了的繩子就更近了,但是我發現,他注意的並不是那個繩子而是墻上的木托座。最後,他從壁爐架上滿意地跳了下來。

福爾摩斯說道:“好了,華生,我已經找到事情的答案了,這個案子是我們的故事集裏最特殊的一個。唉!我反應太慢了,可以說是犯了最大的錯誤!不過現在除了幾個細節我還沒弄明白,整個事情的經過我已經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