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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照片都是死後拍攝的,數量非常多,多得令我震驚。為什麽警察需要這麽多照片?每一張都像對這個女孩的另一次可怕侵犯,雖然她已經去世了。在這些照片裏,特麗薩·洛夫頓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它們仍舊睜著,但黯淡無神,就像被蒙上了一層渾濁的膜。

這些照片上,特麗薩·洛夫頓躺在大約兩英尺高的灌木和雪堆中,地勢稍微有點坡度。媒體的報道是準確的——她的確被分屍成兩截。她的脖子上纏著一條圍巾,雙眼圓睜,向外凸出,彰示著她的死亡原因。但顯然兇手在她死後還煞費了一番功夫。屍體被攔腰劈成兩截,下半身被放置在上半身之上,擺出一個可怕的畫面,暗示著她正在進行某種性活動,跟她自己。

我意識到在我瀏覽這一組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時,坐在另一張桌子邊的韋克斯勒一直在觀察我。我盡量不流露出厭惡,或者某種沉迷。我終於知道哥哥一直試圖保護我、不讓我卷入其中的是什麽了。我平生從未見過這般可怕的東西。最後,我看向韋克斯勒:“我的天啊!”

“是啊。”

“那些嘩眾取寵的電視節目說這案子就像洛杉磯的‘黑色大麗花’謀殺案,是挺像的,對不對?”

“是的。麥克還買了本關於‘黑色大麗花’的書,也給洛杉磯警察局的一些老警察打過電話。兩樁案子有一些相似之處,都涉及分屍,但那樁案子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也許有人想模仿那樁案子。”

“有可能。麥克也這麽想過。”

我把照片放回信封裏,回頭看向韋克斯勒。“她是同性戀嗎?”

“不是,至少就目前我們了解的情況而言。她在比尤特老家有個男朋友,挺不錯的小夥子。我們查了他,沒有嫌疑。有一陣子你哥哥也這麽想過。因為那個兇手所做的,就是兇手對那兩截遺體所做的事情。他考慮過也許有人打擊報復她,因為她是個同性戀,或者想借此發表什麽變態的宣言,但這個思路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我點點頭。

“你還有四十五分鐘。”

“這麽久以來,這還是頭一回,我聽到你稱呼他‘麥克’。”

“不用你操心這個。你還剩四十四分鐘。”

照片下面的屍檢報告就平淡多了。我注意到洛夫頓的死亡時間被認定在她失蹤的第一天——屍體被發現時,她已經死亡超過四十小時了。

絕大多數總結報告都無疾而終。警方對洛夫頓的家人、男朋友、大學裏的朋友和托兒所的同事都進行了大量的常規調查,甚至還走訪了那些她所喜愛的孩子的父母,然而一無所獲。幾乎所有人都具備不在場證明,或是通過其他偵查手段洗清了嫌疑。

這些報告得出的結論就是:特麗薩·洛夫頓並不認識兇手,不幸遇害僅僅因為行蹤恰好與兇手產生了交集,或者幹脆說就是運氣不好。報告裏提及那個身份不明的兇手時,總是使用男性人稱代詞,雖然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證實這一點。洛夫頓沒有受到性侵犯,但絕大多數以女性為對象的暴力犯罪者和分屍嗜好者都是男性,而且可以確信兇手是一個身強體健的人,因為他能夠切斷屍體的骨骼和軟骨組織。另外,尚未發現分屍工具。

屍體中的血液幾乎流盡,但仍然發現了一些屍斑,這表明在洛夫頓死亡與被分屍之間存在一段時間間隔。報告顯示,這段間隔可能長達兩三個小時。

另一個異常之處就是屍體被遺棄在公園的時間。調查人員認為洛夫頓遇害大約四十小時後,她的屍體才被人發現,而拋屍所在的公園卻是廣受跑步者和散步者青睞的地方。一場提前到來的降雪讓公園的行人大幅減少,但一具被遺棄在公園開闊地面上的屍骸這麽長時間竟無人發現,實在是匪夷所思。報告得出的結論是,從屍體被棄置在公園到破曉後被一個早起的慢跑者發現,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

那麽,洛夫頓死後那麽長的時間裏,屍體在哪兒呢?調查人員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他們掌握了一條線索。

纖維分析報告指出,在屍體身上和頭發裏發現了大量不屬於受害者的頭發和棉紡纖維。一旦警方鎖定嫌疑人,這些就可用來比對。報告上有一部分文字被特意圈了起來,內容是在屍體上找到並回收了大量木棉纖維。從整具屍體上取走的木棉纖維足有三十三根,這說明屍體與這種纖維的來源存在直接接觸。這份報告說,木棉纖維的質地雖然與棉花纖維相似,卻遠不如棉花纖維那般常見,它主要用於制造需要浮力的材料,如船用氣墊、救生衣和某些類型的睡袋。我不知為什麽這一段文字會被圈出來,於是詢問韋克斯勒。

“肖恩認為這些木棉纖維是弄清特麗薩在失蹤時段裏被安置在哪裏的關鍵。你知道,這種纖維又不怎麽常見,如果我們能找到它們的所在地,就相當於我們找到了一處犯罪現場,但是我們一直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