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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之前我查看了後備廂——沒有防滑鏈。返程路過博爾德城時,我把車停在一家名叫“莫格街書屋”的書店旁——這名字夠應景,買了一本大部頭的埃德加·愛倫·坡文集,包括他的全部小說和詩歌。我打算今天晚上就開始讀。駕車返回丹佛時,一路上我都在努力把佩納提供的信息納入我的新推論。我翻來覆去地琢磨他的話,沒有任何地方可以推翻我的新推論。

我前往丹佛警察局,來到特別調查組的辦公室,卻被告知斯卡拉裏出去了,不在局裏。於是我去了人身侵害調查組,找到了辦公室裏的韋克斯勒,不過沒見著聖路易斯。

“見鬼,”韋克斯勒說道,“你又過來找我的碴?”

“不敢,”我說,“你會找我的碴嗎?”

“那得看你打算問我什麽事。”

“我哥哥的車在哪兒?重新投入使用了嗎?”

“你問這個幹什麽,傑克?你就不能相信我們知道該怎麽辦案,是嗎?”他生氣地把手裏的鋼筆扔進房間角落的垃圾桶,然後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又走過去撿了起來。

“你看,我不是來向你賣弄該怎麽辦案,也不想給你添麻煩,”我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只想試著解決心裏的疑問,但我越是深入,問題就越多。”

“比如什麽?”

我說了拜訪佩納的事。看得出來,我說得越多,他越惱火。他的臉漲得通紅,左下頜都輕輕顫抖起來。

“別介意,你們都結案了,”我說,“我跟佩納談談沒任何問題。更何況,你、斯卡拉裏和其他人的確漏掉了一些情況。佩納打電話報警的時候,那輛車不在他視線範圍內的時間超過了半分鐘。”

“所以這他媽的能說明什麽?”

“你們這些警察只關注佩納看到汽車之前的那一段時間——五秒鐘,沒有人能夠在這段時間裏逃跑而不被發現。於是,案子結了,肖恩就是自殺。可佩納告訴我那些車窗都霧蒙蒙的,車窗必須是起了霧的,這樣才能讓某個人在上面寫下那句話。佩納沒有往後座看,也沒有看車內的地板,然後他離開了至少三十秒鐘。某個人完全可以躺在後座那兒,在佩納打電話的時候跑下車竄進樹林裏。這很容易辦到。”

“你腦子有毛病嗎?那句話是怎麽回事?手套上的射擊殘留物又怎麽說?”

“任何人都可以在擋風玻璃上寫下那句話。兇手完全可以戴著檢測出射擊殘留物的手套行兇,然後把手套摘下來給肖恩戴上。三十秒啊,時間可不短。而且大概還不止三十秒,沒準更久。佩納可是打了兩個電話,韋克斯。”

“你說的這種情況不確定性太大,兇手的賭注多半押在佩納離開的時間足夠長。”

“也許並不是。也許在他的計劃裏,要麽佩納會留給他足夠多的時間,要麽把佩納一起幹掉。按照你們這些人的辦案思路,沒準你們會說是肖恩殺了佩納,再開槍自殺。”

“簡直胡說八道,傑克。我愛你的哥哥,我他媽的把你哥哥當成自己的兄弟。你以為我真的願意相信他吞下了那顆該死的子彈?”

“那讓我再問你幾個問題。知道肖恩出事時,你在什麽地方?”

“就在這張桌子後面坐著,怎麽了?”

“誰告訴你的?你是不是接到了一個電話?”

“對,我接到一個電話,是警監打來的。公園管理局那邊打電話通知了值班警監,他又打給我們警監。”

“他是怎麽跟你說的?原話是什麽?”

韋克斯勒遲疑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憶當時的對話。“記不太清了。他只是說麥克死了。”

“他是這麽說的嗎?還是說麥克自殺了?”

“我不記得他當時怎麽說的了,可能是說麥克自殺了吧。這又說明了什麽?”

“公園巡守員打電話報警時,說的是肖恩開槍自殺了,於是整件事就按這條線走了下去。你們個個預想的就是一樁自殺,於是跑到那兒看到的也是一場自殺。就像你們手上拿著一張拼圖去按圖索驥,看到的一個個片段自然而然就匹配進那張圖裏了。這裏所有人都知道洛夫頓的案子給肖恩造成了多大的壓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們調查之前就傾向於肖恩是自殺的了。你開車帶我去博爾德城的那個晚上,甚至還想說服我也相信。”

“盡是瞎扯,傑克。好了,我沒工夫聽你胡說八道。你說的這些壓根沒有證據支持,我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聽某個不敢面對事實的人提出來的異想天開的理論上。”

我沉默了一會兒,讓他冷靜下來。“那麽,肖恩的車在哪兒,韋克斯勒?如果你這麽肯定,就讓我看看那輛車,我知道該怎麽證明給你看。”

韋克斯勒也沉默了,我猜他在考慮該不該按我說的做。如果他同意我查看那輛車,就等於他承認我至少在他心裏播下了一丁點懷疑的種子。“車還在停車場。”他終於開口了,“我他媽的每天一上班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