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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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母親和祖母教給她的規矩一樣:一個真正的淑女從不會表現得大驚小怪——馬普爾小姐聽後只是挑了挑眉毛,搖搖頭,說道:

“實在是苦了你了,伊麗莎白,這事肯定非同一般。最好趕緊給我說說。”

麥吉利卡迪夫人正有此意。馬普爾小姐請她坐到了壁爐旁,她脫下手套後,立刻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馬普爾小姐聽得很認真。麥吉利卡迪夫人講完停下來喘氣時,馬普爾小姐果斷地說:

“親愛的,我覺得你現在最好上樓取下帽子,洗個澡。然後下樓來和我共進晚餐,待會兒吃飯時就先別說這個了,晚餐後我們再細聊這事。”

麥吉利卡迪夫人按照馬普爾小姐說的做了,她們共進晚餐,聊到了聖瑪麗米德生活的方方面面。馬普爾小姐談到了公眾對新來的風琴手的揣測,認為他與藥劑師的妻子有染,還談及了女教師和村裏一所學校的不和,之後,她們又聊到自己的花園。

“牡丹,”馬普爾小姐站起來說,“是最讓人捉摸不透的植物了,有些能養活,有些卻養不活。只要牡丹能適應你家的環境,那你一生都能見到牡丹了。毋庸置疑,牡丹是最漂亮的花。”

用餐完畢後,她們又坐到了火爐邊,馬普爾小姐從角落的碗碟櫥裏拿出兩個老舊的沃特福德杯子,又從另一個碗櫥裏取出一個瓶子。

“伊麗莎白,今晚就不給你煮咖啡了,”馬普爾小姐說道,“你的神經已經過度緊繃了(毫無疑問),晚上可能都睡不著。這樣,先喝一杯我自調的櫻草酒,然後可以再喝點兒甘菊茶。”

麥吉利卡迪夫人默許了她的安排,馬普爾小姐開始給她倒酒。

麥吉利卡迪夫人小酌一口後問道:“簡,難道你不認為我說的都是夢境或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嗎?”

“當然不會。”馬普爾小姐的回應給了人一種暖意。

麥吉利卡迪夫人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那個檢票員,”她說,“他是這麽認為的,雖然很有禮貌,但他——”

“伊麗莎白,我覺得在那種情況下,他的反應很正常。這……確實……不像一件真實發生的事,而且他根本不認識你。但對於你說的,我絕對相信,這件事情聽來確實匪夷所思——但也不是不可能。我想起來有一次我坐的火車和另外一列火車在軌道上並排前行,我可以看到其中一兩個車廂裏發生的事情,而且看得很清楚,這讓我覺得很有意思。我記得,有一個小女孩正在玩泰迪熊,突然,她使壞把泰迪熊扔向一個睡在車廂角落的胖男人,胖男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滿腔怒火,其他的乘客卻覺得十分好笑。車廂裏每個人的一舉一動,我都能看清楚。即便是下車後,我也能說出他們的外貌特征和所做過的事。”

麥吉利卡迪夫人十分認同地點點頭,說:

“正是如此。”

“你說那個男人是背對著你的。那你沒見著他長什麽樣?”

“沒有。”

“那個女人,你能描述一下嗎?年紀小還是大?”

“還算年輕,我覺得大概在三十到三十五歲之間,往細裏說就說不出來了。”

“長得不錯?”

“這個我也答不上來,你也知道她被掐的時候臉都有點兒扭曲了,而且——”

馬普爾小姐很快地接了上來:

“嗯,嗯,我能理解。那她的穿著呢?”

“她穿的好像是一件皮毛大衣,毛是灰白色的,沒戴帽子,一頭金發。”

“你不記得這個男人的任何明顯特征嗎?”

麥吉利卡迪夫人仔細地思考了一會兒,答道:

“比較高——頭發,應該是深色的,他穿了件非常厚的大衣,無法判斷他的體型,”她有些泄氣地說,“在我的印象中,就記得這些。”

“你已經說了一些了。”馬普爾小姐說。她思考了片刻,說道:“你確認這個女孩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這我很肯定,她的舌頭都吐到了嘴外邊——我不想說了……”

“不說了,不說了,”馬普爾小姐安慰道,“我想明早我們會知道更多信息了。”

“明早?”

“我在想這事應該會登在明天的早報上。這個男人在襲擊並殺害這個女人後,屍體一定在這個男人手上,他會做什麽?可能在最近的一個車站趕緊下車,對了,你還有沒有印象,那是不是一節帶走廊的車廂?”

“不帶走廊。”

“這種火車的運行距離一般不會很長,基本上都會在布拉克漢普頓停。我們假定他在布拉克漢普頓下車,屍體可能被放在了車廂的一角,臉用毛領遮住,讓人們不容易發現,對——我想他應該就是這麽做的,但屍體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所以我說明早一定會有一則新聞,在火車上發現一具女屍——明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