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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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草坪上用短鐵杆揮上幾杆應該沒什麽問題吧?”露西問道。

“當然可以。你喜歡高爾夫?”

“打得不太好,但我想堅持練練。高爾夫比散步更有意思。”

“這附近沒地方散步。”老克瑞肯索普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說,“只有人行道和幾間小得可憐的房子。他們想侵占我的土地建更多的房子,除非我死了,否則他們休想得逞,我不會為了成全誰去死的。聽好了!不成全任何人!”

艾瑪溫和地提醒他:

“別說了,父親。”

“我知道他們怎麽想的——也知道他們在等什麽。他們幾個,塞德裏克,狡猾的哈羅德和他那張自以為是的臉,而阿爾弗雷德,我覺得他並沒有殺死我的想法,但上次聖誕節的時候,他未必沒有這種念頭,我犯的病很奇怪,行醫多年的坎佩爾也不得其解。他非常謹慎,問了很多問題。”

“每個人都有點兒消化問題,爸爸。”

“得了,得了,直接說我吃多了不就行了!你就是這個意思。為什麽我吃那麽多?因為桌上菜太多,吃都吃不完,奢侈、浪費,這讓我想到了——你,小姑娘,今天送來的午飯裏有五個土豆。而且個頭都不小,換作誰吃兩個都夠了。以後,我飯菜裏的土豆不能超過四個,今天就浪費了一個。”

“克瑞肯索普先生,那並沒有被浪費,我打算用它做今晚的西班牙煎蛋卷。”

“該死!”露西端著咖啡盤走出房間時,聽到他罵了句,“機靈的小姑娘,總是接得上話,菜做得還不錯——長得也挺好。”

露西從事先就準備好的一套高爾夫球杆裏拿出一支輕便的鐵杆,走到草坪上,翻過欄杆。

她擊了好幾杆。大概過了五分鐘,她打出了一記側旋球,碰巧落在了鐵路路堤一側。她走上前去找球,向後朝房子看了看,離得很遠,沒人會注意她在幹什麽。她接著找球,時不時把球從路堤上擊到下面的草叢裏。這個下午,路堤的三分之一被她尋了個遍,什麽也沒發現,於是,她把球往回打。

第二天,她找到了一些東西。一片多刺疏林長在路堤中部,有些枝條已經被折斷,一些短碎的枝條散落在周圍。她仔細地看了看樹,一根刺上掛了一塊皮毛碎片,看起來跟木頭的顏色很像,淺棕色。她盯著皮毛看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剪刀,小心地剪下一半,裝進了從口袋裏拿出的信封中。路堤的坡很陡,她走下去找其他證物。她仔細地掃視這片雜草地,想著能夠找到有人穿過這片長草地留下的腳印,但是腳印非常模糊——並不像她自己的腳印那樣清晰。這一定是很久以前的腳印了,但是痕跡太模糊,讓她無法肯定這不僅僅是她的假想。

在那片折斷的多刺疏林下方,她在路堤底部旁的雜草裏搜尋著證物。很快,搜尋便有了發現,她找到了一個粉盒——一件廉價的瓷器。她把這些東西用手帕包了起來,放進口袋,然後繼續搜尋,卻再也沒有任何發現。

第二天下午,她上了自己的車,要去看看她生病的姨媽。艾瑪善解人意地說:“不必急著回來,晚飯前沒什麽事。”

“謝謝,但最晚六點,我一定回來了。”

麥迪遜四號是一幢裝修簡潔的房子,坐落在一條人煙稀少的小街上。幹凈的諾丁漢花邊窗簾,雪白的門階,色澤明亮的銅質門把手。開門的是一位個子高高的女人,看起來有些嚴肅,一襲黑色衣裳,鐵灰色的頭發綰在頭上,形成了一個很大的發髻。

帶露西去馬普爾小姐的房間時,她一直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露西。

馬普爾小姐正坐在客廳裏,客廳正對著一個不大但很整潔的方形花園。房子內十分幹凈,放了許多墊子和小布墊,還有很多瓷制裝飾品,以及一套相當大的詹姆士一世風格的家具和兩盆蕨類植物。馬普爾小姐坐在一張大椅子上,正忙著織毛線。

露西走了進去,關上門,然後坐在馬普爾小姐對面的椅子上。

“看來!”她說,“你是正確的。”

她把找到的東西拿了出來,並詳細說明了發現的過程。

馬普爾小姐臉紅了一些,有點兒成功的激動。

“這種事本不值得高興,”她說道,“話說回來,提出一個假設,並找到證據證明它是對的,確實很讓人高興!”

她用手指摸了下那一小撮毛。“伊麗莎白說過,那女人穿的是淺色毛皮外衣,我覺得那個粉盒是裝在口袋裏的,在屍體滾下路堤時掉了出來,粉盒特征並不明顯,但它也許能幫上忙。毛沒有全部取下來吧?”

“沒有,留了一半在折斷的帶刺的樹枝上。”

馬普爾小姐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你相當聰明,親愛的,警察會仔細勘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