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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似乎對丹尼斯沒什麽吸引力。

“對你們倒是挺好的,”他抱怨道,“你們可以談論格調高雅的藝術和書籍。我總是像個十足的傻瓜一樣坐在那裏聽你們說。”

“這對你有好處,”格裏塞爾達平靜地說,“這會讓你知道自己的位置。況且,我不認為雷蒙德·韋斯特先生像他裝出來的那樣聰明到令人恐懼的程度。”

“幾乎沒有人那麽聰明。”我說。

我很想知道馬普爾小姐究竟要談些什麽。在所有的女教民中,我認為她是最聰穎的一個。這不僅僅是因為每件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和耳朵,還因為她能從她所注意到的事實中做出很棒的推論,貼切得令人驚訝。

如果我什麽時候打算開始行騙生涯的話,那麽我懼怕的是馬普爾小姐。

被格裏塞爾達稱做“取悅外甥的晚會”是九點剛過開始的。在等待馬普爾小姐上門的工夫,我將與案件有關的事實畫成一張表,借以自娛自樂。我盡量將這些事實按時間先後順序排列。我不是個守時的人,但我是個有條理的人,我喜歡把東西有條不紊地記錄下來。

正好九點半的時候,落地窗外傳來輕輕的敲擊聲。我起身讓馬普爾小姐進來。

一條精美的設得蘭披肩裹住她的頭和肩,她顯得那麽蒼老虛弱。她走進來,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讓我來,你真好……親愛的格裏塞爾達真好……雷蒙德很欣賞她——他總是稱她為完美的格勒茲……不,我不要腳凳。”

我把她的設得蘭披肩搭在一把椅子上,然後轉身又拉過來一把椅子,坐在客人對面。我們對視著,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自嘲的微笑。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麽——為什麽我會對這一切如此感興趣。你很可能認為這不是女人該做的事。不,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解釋一下。”

她沉默了片刻,面頰漸漸變成粉紅色。

“你明白,”她終於開口了,“像我這樣孤零零地生活在一個偏僻角落裏的人,總得有點兒愛好。當然,我可以刺繡、讀讀《指南》和《福利》雜志、畫點兒素描,但我的愛好——長年的愛好——是研究人性。人性是如此多種多樣,非常令人著迷。當然,在一個小村莊,沒有什麽分心的事,我們有充分的機會去精通一樣本領。於是,我開始將人分類,分得很明確,把他們當成花鳥一樣,按照群組、種類和物種分成這類和那類。當然,有時候也會出錯,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錯會越來越少。然後在自己的身上做實驗,找出一個小問題——比如說,精選的蝦鰓曾讓格裏塞爾達開心不已——這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謎題,但在破解之前令人無法理解。再比如,更換止咳片,屠夫老婆的雨傘。最後一件事毫無意義,除非我們假設雜貨商和藥劑師妻子的行為不端,當然,結果事實確實如此。你知道,應用自己的判斷,並發現自己是對的,是多麽令人著迷的一件事。”

“我相信,你通常是對的。”我微笑著說。

“恐怕,這使得我有點兒自負。”馬普爾小姐坦言道,“但我一直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真碰上一樁大謎案,我是否還照樣能解開。我是指,正確地破解。從邏輯上講,應該是完全一樣的。畢竟,一個可運轉的小魚雷模型和真正的魚雷是一模一樣的。”

“你的意思是,這完全是個相對性的問題,”我慢吞吞地說,“應該是——我承認從邏輯上講是一樣的,但我不知道是否果真如此。”

“肯定是一樣的,”馬普爾小姐說,“學校裏所說的因素是相同的。有錢,有異性——呃——異性相吸——當然,還有怪異的舉止——很多人都有點兒奇怪,不是嗎?事實上,如果你進一步了解,就會發現大多數人都很奇怪。正常人有時會做出驚人之舉,不正常的人有時卻非常理智和普通。事實上,唯一的方法是將這個人和你認識或偶遇的其他人作比較。你會驚訝地發現,截然不同的類型少之又少。”

“你嚇到我了,”我說,“我感覺自己被放在顯微鏡下面。”

“當然,我絕不會把這些話告訴梅爾切特上校——這個人太專橫了,不是嗎——還有可憐的斯萊克,怎麽說呢,他像極了鞋店裏的姑娘,一心想把漆皮鞋賣給你,因為店裏有你的號碼,卻完全不理會你想要的是棕色的小牛皮。”

這段對斯萊克的描述妙極了。

“克萊蒙特先生,我相信,你對本案的了解絕不比斯萊克警督少。我想,如果我們可以合作……”

“我懷疑,”我說,“我想,我們每個人都暗自把自己想象成了歇洛克·福爾摩斯。”

接著,我把那天下午三位女士約見我的事告訴了她。我告訴她,安妮發現了一張臉部被砍爛的畫像,告訴她克拉姆小姐在警察局的態度,還講述了海多克醫生鑒定了我拾到的那枚晶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