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小豬嗚嗚哭泣(第2/5頁)

波洛吃了一驚。這是他第一次碰到這種反應。他說:“你贊同她,沃倫小姐?”

“當然。我希望她一帆風順。如果有任何事情我能夠幫上忙,我都願意。你知道嗎,我感到很內疚,因為我自己從來沒有嘗試過做點兒什麽。”

“那麽你認為她的觀點有可能是正確的?”

安吉拉·沃倫嚴厲地說道:“她當然是正確的。卡羅琳沒殺人,我一直都知道。”

赫爾克裏·波洛低聲說道:“小姐,你真是讓我出乎意料。每一個被我問起的人——”

她突然打斷他的話。“你不能聽那些。我毫不懷疑所有的間接證據都是一邊倒的,而我的信念是基於了解——我對於我姐姐的了解。我就是既簡單又明確地知道,卡羅琳不可能殺任何人。”

“一個人可以對其他人這樣有把握地下結論嗎?”

“可能大多數情況下都不行。我同意人這種動物總是會讓你意想不到,難以理解。但是在卡羅琳這件案子裏卻有特殊的原因——這個原因我比任何其他人都更有發言權。”

她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臉頰。

“你看見了這個嗎?你可能已經聽別人說過了吧?”波洛點點頭,“這是卡羅琳幹的。這也是我確信——我知道——她沒有殺人的原因。”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個論據並沒有什麽說服力。”

“不,恰恰相反。我相信,當時審判的時候他們就是把這個作為證據的,用來證明卡羅琳脾氣暴躁,難以控制!因為當我還在繈褓中時,她曾經傷害過我,那些博學多才的人就據此認為她同樣也可以毒死她不忠的丈夫。”

波洛說:“至少,我能夠明白兩者之間的區別。突然之間爆發的那種難以抑制的憤怒並不會驅使人在頭一天偷走毒藥,而第二天再從容不迫地下毒。”

安吉拉·沃倫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我非得試著給你解釋清楚不可。假定你通常情況下是一個性情溫和、滿懷慈愛的人,但同時你也很容易產生強烈的嫉妒心。假定你在你的妒火最難以控制的年紀裏,一怒之下做了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事實上跟謀殺也差不多。想想被震驚、恐懼以及悔恨抓住的感覺吧。對於一個像卡羅琳這樣敏感的人來說,那種恐懼和悔恨就再也揮之不去了,她永遠都擺脫不掉。我並不覺得我當時就意識到這一點了,但事後回想起來,我能夠看得清清楚楚。卡羅琳為她傷害過我的事實感到焦慮不安,總是那麽憂心忡忡。那件事讓她片刻不得安寧,她所有的行為都因此受到了影響。這也就解釋了她對待我的態度。她覺得對我怎麽好都不為過,在她眼中,我永遠是最重要的。她和埃米亞斯之間的爭吵有一半都是因我而起。那時我常常嫉妒他,用各種惡作劇來捉弄他。我曾經偷拿了貓食要放在他的飲料裏,還有一次把一只刺猬放在他的床上。不過卡羅琳總是向著我的。”

沃倫小姐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當然了,那樣對我其實很不好,我被徹底慣壞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們要討論的是對於卡羅琳的影響。那次暴力沖動帶來的後果就是終生對於這類行為的深惡痛絕。卡羅琳時時處處留意著自己,生怕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而且她自有辦法進行防範,其中之一就是在語言上的放縱。她認為(我覺得從心理學角度上說也是很準確的),如果她的語言足夠激烈的話,她就不會再去采取暴力行動了。根據她自己的經驗,這個方法是有效的。這也是為什麽我會聽到卡羅琳說‘我要把某某人剁碎了放在油鍋裏慢慢地煎’之類的話。她也曾對我或者埃米亞斯說過‘如果你再惹我我就殺了你’。同樣地,她很容易動怒,和別人大吵大鬧。我想她明白自己的天性中原本就存在這種暴力沖動的傾向,所以才有意用這種方式把它們發泄出來。她和埃米亞斯總是能吵個天翻地覆。”

赫爾克裏·波洛點點頭。

“是啊,有這方面的相關證詞。據說他們能吵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安吉拉·沃倫說:“千真萬確。那也正是這些證詞的愚蠢和誤導之處。沒錯,卡羅琳和埃米亞斯是吵個不停!沒錯,他們是惡語相向!沒人了解的是,他們以吵架為樂——他們確實如此!埃米亞斯也一樣。他們就是這麽一對夫妻。他們倆都喜歡戲劇,喜歡那種情緒化、激動人心的場景。多數男人不喜歡這個,他們喜歡清靜。但埃米亞斯是個藝術家。他喜歡喊叫,喜歡恫嚇,喜歡表現得粗暴無禮。這對他來說就像是一種情感的宣泄。他是那種丟了枚扣子都要把房子掀個底朝天的人。我知道這聽上去挺不可思議的,但是這種不停爭吵再不停和好的日子,是埃米亞斯和卡羅琳的樂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