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肥母雞

1

他們從法庭出來,賈普興高采烈地對波洛說:

“這活兒幹得太漂亮了,把他們都給鎮住了!”

波洛點點頭。

“是你先發現問題的。”賈普說,“但是,你知道,我對那具屍體也有看法。不管怎麽說,你都不會無緣無故地去毀掉一個死人的臉。真是一塌糊塗,讓人極不舒服。所以很明顯,這裏面一定有原因。那麽原因只有一個——掩蓋死者身份。”他又大度地說,“不過我沒能這麽快就意識到它是另外一個女人的屍體。”

波洛微笑著說:

“但是,我的朋友,從根本上看,這兩個女人的外表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查普曼夫人是個機智、漂亮的女人,懂得化妝,穿著也時尚;而塞恩斯伯裏·西爾小姐呢,穿著邋遢,而且不懂得用口紅和腮紅。但是她們的基本特征卻很一致,都是四十多歲的女人,差不多同樣的身高和體形,都有了白發並且染成金色。”

“是的,當然了,你這麽一講就很清楚了。有一點我們得承認——誠實的梅布爾把我們兩個都給騙了,徹底給騙了。我還發誓說她是個正人君子呢。”

“但是,我的朋友,她確實是。她的過去我們都了解啊。”

“可我們不知道她還能搞謀殺——現在看起來是這樣。西爾維婭沒有殺死梅布爾,是梅布爾殺了西爾維婭。”

赫爾克裏·波洛若有所思地搖搖頭。他還是不能相信梅布爾·塞恩斯伯裏·西爾是個殺人犯。然而他耳邊卻仿佛聽到巴恩斯先生輕輕的、帶著諷刺的話語:

“要留神那些體面的人……”

梅布爾·塞恩斯伯裏·西爾在此之前一直是個體面人。

賈普加重語氣說:

“我一定要把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波洛,這個女人別想騙過我。”

2

第二天,賈普打來電話。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兒奇怪。

他說:“波洛,你想聽新聞嗎?結束啦,夥計,徹底結束了!”

“什麽?——線路可能不是很好,我沒聽明白——”

“完事兒了,夥計,徹底完事兒了。可以放假了!坐下來掰手指頭玩吧!”

現在賈普語音中的苦澀再清楚不過了。這讓波洛感到很吃驚。

“什麽結束了?”

“都是那該死的輿論!報道!亂七八糟的東西!”

“可我還是不明白。”

“好吧,聽著啊,仔細聽我說,因為我不能提具體的名字。你知道我們的調查吧?你知道我們在全國範圍內搜捕那條玩把戲的魚吧?”

“是的,是的,完全明白,我現在明白了。”

“呃,這個被叫停了。要我們閉嘴,不許聲張。現在你明白了吧?”

“是的,是的,可是為什麽?”

“可惡的外交部的命令。”

“這是不是太反常了?”

“這個嘛,有時也會有。”

“他們為什麽要袒護塞恩——那條玩把戲的魚?”

“不是,他們根本不在乎她。是因為媒體曝光——如果她被帶到庭上審訊,A.C.夫人,就是死者的情況就會全部暴露於眾。那才是秘密的一面!我只能猜想是因為那位討厭的丈夫——A.C.先生,明白嗎?”

“明白,明白。”

“他可能在海外某個敏感地帶,他們不想壞了他的事兒。”

“嗛!”

“你說什麽?”

“我只是發出了一聲煩躁的感嘆,我的朋友。”

“噢!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感冒了呢。是挺讓人煩的!我會說出更重的詞。讓這件該死的事兒就這樣溜過去,想起來我就光火。”

波洛淡定地說:“她溜不掉。”

“我們是束手無策了,我告訴你!”

“你們可能是——但我可不是!”

“波洛好樣的!那麽你要繼續調查了?”

“是的,一直到死。”

“哦,老夥計,你可別就這麽死了!如果這件事一直這麽下去的話,可能會有人給你寄一只毒蜘蛛!”

放下電話時,波洛對自己說:

“哈,我剛才為什麽會用這麽誇張的詞——‘一直到死’?是啊,太奇怪了!”

3

信是隨著晚上的郵件一起到的,用打字機打出,除了簽名。

親愛的波洛先生:

您明天如果能抽時間來見我,我將非常感激。我可能有事要勞煩您。我建議十二點三十分,在我切爾西的房子那兒見面。如果您覺得合適,或許可以電話告知我的秘書?很抱歉這麽晚才約您。

您忠實的,

阿利斯泰爾·布倫特

波洛把信攤平,又讀了一遍。這時,電話響了。

波洛有時喜歡試著從他的電話鈴聲中猜測來電人的身份。

這次他馬上就確信這個來電非同尋常。雖然不是他的哪個朋友打來的,但也不是撥錯了號碼。

他起身去接電話,禮貌地、略帶外國口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