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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內心的疑慮都已經達到了頂峰。不僅是文太先生,其他人午飯時也沒有在一起吃。恭子和小秋簡單地做了點三明治,我則什麽都沒吃。

緊接著,當天中午,我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早餐前前往白須橋查探情況的平先生,剛吃完午飯就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再次提出要去一趟白須橋,想看一看橋修好了沒有。英覺得雨勢雖變小了,但還在持續不斷地下著,橋應該還沒修好,因此阻止了平先生。但平先生還是堅持——就算是白費力氣,也想親眼看一看橋那邊的情況,於是不顧阻攔出發了。

然而,一小時之後平先生還沒有回到別墅;甚至兩小時過去了依然沒有回來的跡象。

事情有些不妙。畢竟白須橋距離別墅最多也就十分鐘的車程。就算雨天地滑,開得很慢,過了兩個小時還沒回來,這絕對不正常。

“難道是自己逃出去了嗎?”不知是不是原本性格就如此,恭子此時掛著嫌棄的冷笑,挖苦道。

我和英兩人則試著去尋找平先生的蹤跡。如果橋還沒修好,為何平先生遲遲沒回來——我有些擔心;如果橋已經修好了,丸茂先生昨天傍晚就給警察打過電話了,為何警察現在還沒到——我同樣覺得不可思議。

“是不是因為這場大雨引發附近各地都發生了自然災害,警方忙著救災,就把偵查殺人事件的工作延後了?”文太先生抽著煙,滿臉倦意地說道,“事件已經發生了,自然災害的救援工作可是爭分奪秒的,就算警察這麽想,我們也沒什麽好責備他們的。”

“可能是橋已經修復好了,三郎看到以後就繼續前進,直接去警局把警察叫來了。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的。”英鼓勵我道。

是啊。這種事也是有可能的。我的心中湧現出些許希望——我和英撐著傘,先去看了別墅的後院。雖然心裏明白平先生不可能在那裏,還是姑且想確認一下。說不定還能找到被兇手藏起來的鞠子的屍體。

在後院走動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鋪有石頭的地方好歹還能走,但只要一步打滑,就會栽進旁邊的泥坑裏。高跟鞋裏灌進了很多泥水。比起便鞋,腳上這雙鞋穿起來能顯得高,但也難走得多。穿這雙鞋出來搜索,真的是重大失誤。明明是一雙很可愛的鞋子,但沒過多久就沾滿了泥水,讓我有點心疼。

回到東京之後只能扔掉了,我這麽想著,回過頭去看向眼前的別墅。在雨幕中,只見一道像是滴水槽一般的細長管道,從四樓鞠子的房間沿著墻壁一直垂到地面。是鞠子房間裏的垃圾井筒嗎?

我重新振作精神,粗略地查看了一番後院裏的巨大景觀石後方和灌木深處,然而到處都沒有平先生的蹤影。當然,也沒找到鞠子的屍體。

接著,我們決定先去步行能到達的地方搜索看看。於是回到別墅的正面,走出了別墅的大門。

前往林間路的地面果然也泥濘不堪,看上去比剛才的後院還要難走。腳上的高跟鞋已經面目全非,再往前走上幾步,我腿上的絲襪估計也要沾滿泥水了。雖然雨勢的確比早上要小一些,但此時我下半身已全部打濕、沉重不堪,以這樣的狀態徒步前往白須橋,可能還是有些困難。

不過,我們很快就發現,根本不需要走去白須橋了。

因為沒過多久我們就有了發現——

剛走上通往主幹道的林間路,我們就看見一個龐然大物堵在路中間——那是平先生最近剛買的輕型轎車。由於林間路中段有一個角度很大的彎道,因此從別墅那裏看不到這裏。但實際上,這裏距離別墅大門不過兩百多米。

看到車子的瞬間,英就迅速地跑了過去。下半身濕透了的我卻跑不起來。英先一步到達車邊,隔著車窗往裏面張望。可他馬上扭過頭來,單手撐傘,身子擋在車子前,另一只手則橫過來擋住我的去路。

“還是不要看了吧。”

我幹脆把腳上難走的高跟鞋脫下,甩到一邊,手上的傘也扔開了,裹著絲襪的腳直接陷進泥土中,從英的胳膊下面鉆了過去,看向車內。雖然“體貼人的英”剛才那樣勸我,但用自己的雙眼確認是我的義務。

我看見了趴在方向盤上、已經斷氣的平先生。

他翻著白眼,臉都變成了紫色。

在他的脖子上纏著幾圈細細的、類似帶子一般的東西。

“啊……”

“您沒事吧。”

我膝蓋發軟,差點兒當場摔倒在地。好在英扶住了我,讓我撐著沒有倒下。

英把被我扔掉的雨傘和高跟鞋都撿了起來,遞還給了我。鞋上沾滿了泥,與其說是穿著,不如說我只是把腳塞進了鞋裏,拖著走。借著英的肩膀,我們總算回到了別墅。雖然他身高還沒我高,但畢竟是男性,肩膀還是結實而可靠的。